第112章 三年·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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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空颠倒错乱,仿佛坠入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

    两股未知的力量,在虚空中相互纠缠拉扯,几乎要将陈铬撕得粉碎。他如溺水般飘荡于时空的乱流中,用仅存的一点意识努力感知周遭的世界,发现自己似乎正在穿越一条刺破时空的隧道。

    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历史,在这一条通道的搅扰下,变成一片片散落开来的玻璃碎块,带着锋利的棱角纷至沓来,利刃般穿过他的灵魂,令他痛苦不堪。

    千万年的信息如汪洋奔流,透过每一寸皮肤汇入他的身体,数千亿个神经元瞬间被点亮,彼此之间发射出闪光的信号。

    陈铬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变成因过载而接近爆炸的机械蜂窝,顷刻间便被冲击至崩溃,但他不能就这样湮灭与世间,他还有太多太多的责任与牵挂。

    “啊啊啊啊啊——!”

    陈铬用尽全力尝试摒弃一切杂念,仅专注于眼前的一个时空,碎片的流动忽而凝滞,并随着他的心念而再次缓慢流淌,就像进入了一个失重的真空,万事万物与温柔星海中飘荡。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整个世界忽而回到数千年前,原始蛮荒的大陆充满着危机。

    巨龙蜿蜒扭动遨游天际,凤凰的羽翼遮天蔽日,长蛇张开血盆大口吐出毒信。人类与妖怪混杂而居,各个部落紧密团结在一起,方能与自然送来的灾难相抗衡。

    世界破碎,化为一道璀璨的流星雨,最终复归于身后的黑暗。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整个世界地覆天翻,流血漂橹,恶鬼漫山,它们的双眼发出莹莹绿光,喉咙中机械性得摩擦出“咯咯咯”的叫声。

    浑身血肉外翻的战士,衣不蔽体的女人,骨瘦如柴的少年少年,甚至于刚刚初生却没有襁褓包裹的婴儿,部落中的每个人都是战士。他们投掷出长矛、射出箭矢,刺穿丧尸的头颅,经过艰苦卓绝的抗争。

    终于在某一天,一名英雄找到了一切灾难的源泉: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的方石!人首蛇身的男女相视一眼,同时激发出滔天巨浪般的灵气,将那块黑石锁于灵气罩中握于掌心。

    世界破碎,恐惧、快乐、绝望、希望化作千万碎片,向身后飞去。

    陈铬一眨眼,一片历史猛然飞落眼前。

    随着战争胜利,成千上万的丧尸被一位强大的人类女祭司以灵力引导,行至一处巨坑当中。狂风怒卷,雷电飞落,巨龙卷起漫天暴雨,鲲鹏背负半个南海的汪洋,最终将所有的丧尸尽数淹没于水中。

    天地重归宁静,然而人类女祭司却耗尽心力,倒在地上。

    人首蛇身的女人则双手摊开掌心朝上,以灵气托举着一枚琉璃似的圆石,五光十色的灵气从圆石中被激发出来,源源不断注入人类女祭司的灵台,女祭司在众人的欢呼中悠悠转醒。

    人首蛇身的男子则眉头紧皱,低着头注释手中的一把蓍草,面前摆出一副蓍草拼就的草图,隐约勾勒出先天八卦的模样。

    世界破碎,牺牲、胜利、臣服、圈里化作千万碎片,散落黑暗中。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人类女祭司被救治恢复后,不顾众人反对,在蛇身女人的嘶吼下,催动所有魂魄,汇聚八荒六合的灵气,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于高台上引来一道九天雷煌!滚雷落在黑石上,瞬间将石块击碎。

    那一刹那,黑夜亮如白昼,无数陨石如同暴雨般坠落,硝烟弥漫火光通天,生灵如同蚂蚁一般仓皇奔逃,鲜血竟将海洋也染红。但人类却并未因此而灭绝,他们躲进山洞甚至于藏身地底。

    人类女祭司因极为虚弱,终有一日彻底失去任何生气。人首蛇身的男人眼中流下血泪,自一枚天外陨石中采下金属,炼制出一把瑶琴。又经过数十年,他寻得到地下一个灵气汇聚处,水流拐角,高山险峻,命人凿开山体,拓宽平地,以陨铁与矿石造出一个太极八卦双鱼形的巨大法阵。

    人首蛇身的一对男女各坐在一处阵眼上,琴声响起,琉璃石块滞空,洞穴中灵气爆沸。女祭司的尸体浮空,最终缓缓睁开双眼,再次活了过来。然而她的眼神空洞无神,根本不是活人。

    这对人首蛇身的男女泣血倒地,瑶琴崩毁,琉璃石块不知飞往何处。

    一片历史飞落眼前。

    火光穿过大气层,在万千陨石中坠落地面。

    也就是在这个瞬间,硝烟散尽陨石停歇,一片狼藉的神州大地,终于复归往日的安宁。

    陈铬仿佛跌进一个无限循环且无法醒来的恶梦中,不知被什么情绪所感染,哭得泣不成声。似乎变成个幼弱的孩童,不知所措地哭喊着:“大哥……救命哇——!”

    “小弟,哭什么?”姜云朗忽然出现在他面前,陈铬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被紧紧搂着,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大哥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他说:“现在不是陈主席了吗?快醒过来,都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陈铬像是一只翘着尾巴的猫,姜云朗大手一撸,只会令他把尾巴翘得更高。果然,这少年仅仅只是歇了一口气,继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我们就要去咸阳找你了!大哥!我……好想你……你在哪啊?”

    姜云朗将手指插|进陈铬发间,低头亲吻他的额头,就如同所有变故发生前的那天下午,就如同这个恐怖故事开头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安慰陈铬,低声说:“我们到了,小弟,醒醒。”

    陈铬泪眼婆娑,只见大哥的身影如同烟雾消散,自己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不过多久,耳边传来一阵“啪啪啪”的响声,脸颊上疼痛难忍,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正正撞在袁加文的脑门上,将对方苍白如纸的皮肤,撞出一块鲜红的圆形印记。

    袁加文苦笑:“唉!小弟,你可算是醒了。哭着喊着往我身上蹭,又亲又抱,还一直喊哥哥。嫂子也是个弯的,好难才把持住啊。”

    陈铬连忙将袁加文推开,却发现浑身乏力,只能虚弱地喘气:“我才……不会,这是……哪儿?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袁加文也好不到哪儿去,额头上全是汗珠,声音低沉沙哑,虽然能够连续说出完整的句子,却显然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低声说:“别闹,我觉得情况非常不妙。嘘!别出声,这里有人。”

    入眼尽是层层叠叠的纱帐,两人正落在个宽大空阔的房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姿势摔下来的,竟然把一个精致的屏风撞倒,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什么年代?好像是一个宫殿。”陈铬偷偷掀起帘帐的一角,向外望去,发出惊叹连连,“别挨着我,真难受,你不觉得浑身感觉都怪怪的么?使不上力,到处酸痛。”

    袁加文一把捂住陈铬的嘴,把他搂进怀中,抱着一起缩入角落的阴影里,贴在他耳边说话:“有人来了,别出声。”

    巨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两列宫女轻盈迈步缓缓走入,众星拱月般将一名中年美妇迎来。

    宫殿之中,登时香气扑鼻,呛得陈铬几乎要打喷嚏,幸而袁加文死死捂住他的口鼻,才不至于被人发现。陈铬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可以隐身吗?带我飞啊。”

    袁加文面露愁容,道:“我也觉得很奇怪,感觉不到任何力量或者灵气,跟你一样浑身乏力。小弟,我们不会真的穿越到另一个平行宇宙吧?”

    陈铬摇摇头:“你脑洞比我还大?算了,再观察一阵,我觉得应该是消耗过度,太累了。”

    正说话间,一名男子佝偻着脊背,低眉顺目,小心翼翼将美妇的纤手托起,随着她的步伐一同走入宫殿。美妇面若冰霜,一头长发柔软如丝绸,生得实在美貌,岁月光阴都格外厚待于她,一时间令人无法分辨出年龄。

    “喏,王太后千岁。”

    美妇半躺在榻上,挥退左右。

    众人全都退下,唯独留下那名低着头的男人。

    大门再度阖上,光线一下子就暗淡起来,宫殿中变得昏暗暧昧,令人浮想联翩。

    被称为王太后的美妇面色突变,笑得花枝乱颤,涂着朱红蔻丹的手指仿若青葱,微微挑起男人的下巴,道:“小宝贝儿,还在等什么?”

    那男人背对着陈铬二人,从这个方向望去,完全看不清容貌。只觉得这人身材偏瘦,皮肤苍白,侧面看去嘴唇嫣红,或许是个正正经经的小白脸。他闻言对着王太后笑了笑,扯开发带,一头半长不长的黑发落在肩头,而后一点点褪去衣袍,露出瘦弱中带着一丝病态美感的身体,劲瘦的腰杆,滚圆的屁股,皮肤上青紫一片,仿佛是欢爱过后留下的痕迹。

    在陈铬惊恐的目光下,王太后直接伸手,一把抓住这男人最脆弱处,将他疼得发出一声轻哼。她却似受到鼓励,慢条斯理地一阵把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这场景下显得无比诡异。

    这男人躬身低头,将王太后压在身下,伸出猩红的舌头去舔她的锁骨,一路下滑。

    “啪——!”

    男人正动情处,忽然被一个巴掌抽在脸上,打得嘴角滴血,整个人趴在了床榻上。

    王太后打完之后,立即笑着给他揉脸,将他整个人俯身朝下推平在榻上,自塌下的暗格中取出一根粗大的玉势,缓缓欺身上前,与这名丧失了性能力的内侍,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交|媾,发出阵阵或痛苦,或快活的叫声。

    那男人似是痛苦又似快活,发出浪|叫连连,被弄得大汗淋漓。

    陈铬也被他们被雷得浑身发抖,手中不经意碰在袁加文尴尬的地方,惊恐地回头:“你这个变态你竟然硬了我的妈呀!”

    袁加文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我是被雷得好吗,紧张得很。你看,你不是也硬了?”

    陈铬满头黑线:“你放手,我是被你摸得。”

    袁加文:“……”

    过了一阵,王太后似乎玩够了,便任由那内侍趴在床上大口喘气,见他要死不活的模样,倒像是十分舒心。她伸手抚摸着内侍的头发,温言说道:“心肝宝贝,你可真是比那些男人要好上许多。”

    “王……太后,谬赞。可我……快被您给……玩坏了呀。”

    “你如此有趣,我如何会教你被玩儿坏?待我去给你取个宝贝来,年纪大了便是如此,总忘了东西放在哪,隔壁房里找找去。”

    “谢……太后。”

    “你便在我这歇息片刻,待我回来,在于你共赴云雨。”

    “喏。”

    太后也不将那玉势抽出,直接令这名内侍起身,服侍自己穿戴好,将满头黑发中夹杂的银丝收进去,瞬息间又变为一名不变年纪、面若冰霜的美妇。

    内侍跪在地上,赤身露体,恭送王太后出门。待得大门阖上,立马变了颜色,抽出玉势往床上一扔,那床榻竟被生生推出数尺远,在地上拖出“吱呀”一声。

    他的余光一扫,又退了回来,发现宫殿某个角落出,纱帐下露出一截倒在地上的屏风。

    当即双眉一皱,随意披上外袍,轻手轻脚朝角落走去。

    袁加文伸手按在手腕下,时刻准备抽出匕首,结束这人性命。

    不料这内侍异常警觉,于数米外停了下来。

    袁加文知道他已经发现了端倪,正在调整呼吸,先下手为强,却又担心那王太后回来发现情人不见,会不会大发雷霆封锁宫殿。到时候,以他们两个目前的状况,想要逃出王宫就很难了。

    也就是在这片刻犹豫间,那内侍忽然抬手,两只金色飞虫自他手背上钻出,如闪电飞射,瞬息间穿破帘帐,直直射入了袁、陈二人体内。

    他们两个几乎是在瞬间就浑身麻痹而到底不起。

    那内侍掀开帘帐,发出一声惊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回你可落在我手里了?”

    陈铬昏迷前的最后一眼,定格在金朝那张阴翳狰狞的脸上,心想完了,唧唧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