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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烈火之后的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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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火篇

    阿撒兹勒,一个并没有什么卵用的恶魔。恶魔大人虽然很努力地展示自己的逐项能力,可是他的这些能力实在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除了让苏蜜无语,且开始怀疑让他跟在身边的意义外,并没有什么让人大吃一惊,刮目相看的作用。

    苏蜜只好自己搜集五个当事人的现状。五人之中,四人都早已毕业,只剩下当年还是大一新生的王紫衣仍然在校。苏蜜找了安朵斯帮忙,作为一个网站审核员的安朵斯论起使用电脑的能力,在恶魔中绝对是佼佼者(阿撒兹勒到现在都不会开机),过了短短一小会儿,安朵斯就发来了王紫衣的联系方式、寝室住址等个人信息。

    她住在费用相对较高的单人间宿舍里,目前正在等待最后的毕业典礼来临。当苏蜜敲开她的房门后,映入苏蜜眼帘的,是一个模样俏丽活泼的短发女生。她的面庞是那样青春,不带一丝阴霾,苏蜜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找错了人。

    “你们……”王紫衣刚开口说了两个字,恶魔大人便冷冷勾唇,跨步向前,迅速关上了门。王紫衣吓了一跳,接连倒退了好几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这怪模怪样的两个人。

    “不要妄想呼救,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老子已经设下了密不透风的结界。”恶魔大人大喇喇地坐在王紫衣的转椅上,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薯片开始嘎嘣嘎嘣的嚼。

    结界什么的,王紫衣并没有听说过这样中二的词汇。小女孩疯了一样地尖叫,可直叫到嗓子哑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她抚着胸口,喘着气,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一男一女,声音干哑地道:“你们想干什么?如果你们要钱,我可以带你们去取钱。如果你们要拐卖,我告诉你们,你们是不可能把我带出黄连大学的,还不如要钱呢。你们要是要色,不是我说,我的色还不如你们呢。别的我可什么也没有。”

    苏蜜笑了笑,伸手想去拍她的肩,却被王紫衣警惕地避了开来。苏蜜抿抿唇,强硬地按着她坐到床上,搬了个椅子,坐到她面前,翘着二郎腿,脚上的高跟鞋颜色鲜艳,十分引人注目。王紫衣盯着她的高跟鞋看了会儿,恍然大悟,又道:“你是不是夜总会的妈妈桑?你要发展女公关?”

    苏蜜一下子来气了:“找你当女公关,每天都得赔本儿,那得叫慈善事业。”顿了顿,她正色道:“你现在还和这些人有联系吗?刘韬,孙敏,彭康和许思邈。告诉我,现在他们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王紫衣听着,缓缓抬眼,面无表情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恶魔大人一听这话,立刻兴奋了起来。他搬着椅子,像骑马一样往前坐了好几步,然后眯着眼,沉声道:“小丫头,让我给你看个魔术。”他说罢,拿起桌子上的圆珠笔,随口一念咒语,刹那之间,那圆珠笔便如爆炸一般瞬时崩裂成碎片,四处飞坠,蓝色的笔水更是直直溅到了王紫衣的裙子上。

    王紫衣倒吸一口凉气,恶魔大人则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唇,故意邪魅地威胁道:“老实交待。不然的话,这个圆珠笔的下场,就是你的未来。”

    王紫衣垂下眼睑,沉默半晌,终于说出了其他人的现状。活动组织者刘韬和他的女朋友孙敏已经结婚,刘韬有岳父的人脉扶持,在报社内青云直上,孙敏刚刚怀孕没多久,在家里专心待产。彭康事业有成,在公司里颇得上司赏识,前途大好;许思邈成了情感作家,更是微博网红,名利双收,据说女友换个不停,很受粉丝追捧。

    每个人都过得很好。

    苏蜜用王紫衣的手机翻看着这些人的朋友圈,看着他们一条条正能量的状态,看着他们一张张容光焕发的照片,脑海里严英苍白而沉郁的脸却一直挥之不去。

    王紫衣到底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脑筋转的很快。她打量着疯狂扫荡她的小吃的恶魔大人,还有神情复杂的苏蜜,忽地飞快说道:“你们是不是来为那个姓韩的消防员复仇的?我老实跟你们说,这种复仇没有任何意义。你们好好想想,如果你们杀了我,那么那个消防员的死就没有任何价值了。他之所以死,就是为了让我们活着。这是他的工作,他的义务,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杀了我们,这可能对于你们而言并不难,但是然后呢?大家指责的人将会是你们。”

    苏蜜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握着王紫衣的手机,依次记下了其他四人的联系方式。待记完之后,她抬起头来,正对上王紫衣激动的脸。

    “你不愧疚吗?这么多年里,一点愧疚都没有吗?”苏蜜皱眉道,“我听说……当年的追悼会上,你们没有出现。新闻爆出后,你们指责校方没有做好危机公关,埋怨已经毕业的新闻界校友们没有做好舆论掌控。我也是挺佩服的。”

    王紫衣愣了一下,说道:“愧疚?当然有。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愧疚没有用,我们必须团结起来,用最理性的态度来处理这件事情。如果这件事情持续的发酵,对于我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他是为了救孙敏姐才牺牲的。敏姐执意要回起火的地方拿东西,那个消防员跟在她后边,结果出了事。我……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个……明明韬哥说了,我们要矢口否认……”

    这当然是恶魔大人黑魔法的作用了!他能够让对象主动说出隐瞒的真相,这个黑魔法的成功率是54%,已经算是恶魔大人成功率比较高的特技之一了。

    恶魔大人看着怔愣且懊恼的王紫衣,邪魅一笑。虽然恶魔大人嘴里塞得满满的,全都是王紫衣的零食,看上去活像只贪婪的仓鼠,但是这个笑容,还是一贯的邪魅而迷人。

    他轻蔑地看着王紫衣,又压低声音,眯起眼,对着她沉声道:“别报警,也不准告诉剩下四个人。不然,你这些零食的下场,将会是你的下场!”

    苏蜜看了眼王紫衣,摇了摇头,踩着高跟鞋,扯着阿撒兹勒的衣服,两个人就这样吵吵闹闹的离开了,徒留尚在怔忡中的王紫衣坐在床上,沉默半晌后,蓦然哭了出来,不知是因为羞恼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

    从王紫衣那里套出来其他人的信息后,苏蜜并没有花费太多功夫,很快就把他们的现状和个人信息补充完毕,整理妥当,在咖啡馆里交给了严英。严英在翻阅这些信息时,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安静无言。

    咖啡馆里的猫跳到了桌子上,和阿撒兹勒大眼对小眼。几桌客人正在低声谈笑,背景音乐和缓而温馨,空气中则满是咖啡的香气。

    “他们都过得很好,我很高兴。”严英看完后,淡淡地说道:“大概这就是老天爷的意思吧。他在证明给我看,这些人的生命,也许真的比我未婚夫的生命更有价值。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大概会有一个孩子,他依旧忙着处理各种突发事故,没空回家,而我,就在家里带孩子。这样平庸,无趣,沉闷的人生,真的没有这些优秀的大学生们精彩呢,对吗?”

    苏蜜凝视着她,缓缓说道:“你老实告诉我,你调查这些人的现状,真的是为了看看他们的命是不是比韩勇的命值钱吗?”

    “嗯,当然。虽然人们常常说众生平等,但是众生的命,确实有高低贵贱之分。”严英笑了,声音很轻,“我从前信佛,我相信善恶有报。但是佛很忙,他看不见我。我不怪他。我……我可以做自己的佛。”

    做自己的佛?她这话,是不是真的在暗示她的杀意呢?

    苏蜜舔了舔唇边的咖啡沫,顺便打掉阿撒兹勒偷偷摸她大腿的手,随即露出了一个奸商的标准笑容:“报应是肯定会有的,你可不要灰心。也许报应已经来了,但外人看不到,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也许报应还没来,但很快就会来。严小姐,我这里还有个催促报应赶快降临的套餐,你要不要看一下?我觉得很适合你哦~只需要加250元~”

    严英一愣,莞尔一笑,来了兴趣。

    苏蜜这所谓“催促报应”的套餐,其实就是让这几位始作俑者倒霉。杀人未免过线,但是给他们的生活添添乱,还是在允许的范围内的。

    她对着严小姐道:“在调查的过程中,我也不小心,发现了几件很有趣的事情。比如,王紫衣其实是刘韬的情人,孙敏肚子里的孩子其实是许思邈的,彭康虽然很受上司赏识,但他天天对朋友们吐槽自己的奇葩上司。严小姐,魔法不能无中生有,但却可以火上浇油。你觉得这个套餐怎么样?”

    严英定定地看着她,笑容明显真挚了许多,带着感激,亦有几多感慨。

    恶魔大人与有荣焉,抱着双臂,高傲道:“就不用特地感谢本大人了。”

    开玩笑!阿撒兹勒的主要能力之一就是看穿男女/男男/女女之间的感情关系,顺带着还有鉴定胎儿生父的可怕能力!这次瓦沙克不在,阿撒兹勒大人做到了比瓦沙克更完美地解决事件!

    恶魔大人正在得意之时,却见苏蜜又拿出了一个古怪的老式翻盖手机,递给了严英。

    嗯?那是什么?恶魔大人眯眼看了过去。

    苏蜜微笑着道:“这是我一个叫瓦沙克的朋友听说了你的故事后,特意送来的。这个手机叫做记忆手机,你可以通过它,和过去的某个人通话,只需要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就好。虽然只能拨一次,一次只能拨五分钟,而且对方挂掉电话后就会忘记这件事,不过,你至少可以再亲耳听听他的声音。”

    说罢,苏蜜拉着大惊失色的阿撒兹勒起身,道:“你们就说点儿悄悄话吧。我和这家伙五分钟后再来找你。”

    严英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努力笑着,点了点头。

    恶魔大人被苏蜜拽到远处后,气得炸毛,嚷嚷道:“瓦沙克什么时候把这个东西给你的!这次的事件,属于我阿撒兹勒!用不着他插手!他这是故意抢我的风头!”

    苏蜜撇撇嘴:“资料基本都是安朵斯搜的,你怎么不说不让他插手啊?你有什么风头啊?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远处的严英坐在卡座里,看了眼又在拌嘴的恶魔使和她的废柴恶魔,缓缓笑了。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呼喊着韩勇的名字,终于,手机屏幕乍然亮了,来电显示的号码,正是那个按理说来永远不会再来电的电话号码。

    “喂?”接起电话时,她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

    “英英啊,我刚接完任务回来,热的满头大汗。你不是说让我每天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吗?老婆你看,我多听话。”男人的声音是轻松而欢快的。

    严英哽咽了下,终是没能忍住,泣道:“你的工作很危险啊,说不定哪天就会死。我真的很担心你。”

    韩勇顿了下,极其温柔地说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英英,选择这份工作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争气,抛下了你,提前走了,你不要难过,应该替我高兴,然后好好过日子。咱们高中上政治课的时候,你还教我背过呢——人生价值的根本标准是奉献啊。好了,不说这些了啊。咱们聊聊婚礼吧。”

    严英深呼吸了几下,渐渐平静了下来。

    电话的最后,她轻轻说道:“韩勇,我爱你。你是我的英雄,也是我老公。”

    “我也爱你。”韩勇说,“哎呀,队长要开会了。我先走了。不用等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