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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端阳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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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安贵侯丧子一案中,任何人都不会留意远远站在一边看热闹的越王赵启,他才真正是一位眼光犀利的看客。整件事在杨致脑子里原先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大致轮廓,赵启几句无心之言,犹如一阵及时的微风吹散了笼罩在身边的轻烟,眼前渐渐清晰起来。

    可赵启说的又全都是废话,因为他不是太子,也幸好他不是太子。谪仙居必须卖掉,——替福王与耿进卖掉,哪怕是高价卖给秦空云。卫飞扬、耿超与沈重虽罪责不同,三人却如同一体。且把谪仙居这档事撇到一边,杨致也必会尽力而为。

    对杨致来说,其实太子买不买都无关紧要,他只想借此向太子传递一个重要的信息。但如果太子真的把谪仙居买下,杨致今后将对自己重新待价而沽,而且将会对耿超感到十分痛心。

    赵启终归是小儿心性,虽如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嘴上说得硬,却也怕在杨府逗留太久回去受梅妃责罚,在掌灯之前赶回宫去了。

    晚饭时分,杨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杨炎原本不过是得意忘形之下一时胡闹,不想儿子竟还嫌他定价太低,收钱愈发收得理直气壮。不仅足实过了一回忠武公老爹的瘾,而且这天的门票收入居然多达二万余两。儿子称病谢客,老子大发横财。沈玉有夫万事足,也看得有趣。杨致看在眼里不由心生感慨:一家人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在一起,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为惬意的事?

    徐文瀚这半天也没闲着,晚间便将代笔写就的密奏送交杨致过目。秦空云并未一同前来,杨致随口问道:“二哥呢?”

    “今日秦氏二公子自蓬莱回了长安,加之你我还有些琐事尚需二弟奔走处置,他这几日怕是无暇过你府上了。你且看奏章写得如何?”

    秦公自秦空云以下还有二子,秦空云往常极少提起两个弟弟,只偶尔言及秦公命次子秦骄阳长驻山东。秦氏架构庞大秘辛甚多,杨致与徐文瀚都很识趣的从不主动打听。

    徐文瀚早年便享有信阳第一才子盛名,做这样主题明确的官样文章自然不在话下。杨致一目十行的看了看,不禁哑然失笑:老徐生花妙笔下的耿超与杨致,就像前世战斗老电影中的团长与政委一般惺惺相惜配合默契。对杨致的杰出表现更是精彩纷呈,破敌斩将之神勇不逊常山赵子龙,跳崖迎敌之悲壮堪比金刀杨令公,孤身远赴王庭行刺之胆色犹胜荆轲,绕道燕京之行则被演绎成了李靖与红拂女似的动人传奇。字里行间无处不是心怀大夏,无时不是忠字当头。

    摇头笑道:“大哥将来若是辞了鸟官不做,去写戏文与评书大概也饿不死你。”

    很干脆的叫阿福将奏章用火漆封了,唤了府上为首的侍卫进来,郑重其事的交待他即刻进宫送呈御览。又将今日名曰谢客,实则宾客盈门的状况仔细说了,笑问道:“大哥是何看法?”

    徐文瀚沉吟片刻,霍然起身道:“耿超杀人乃是经精心算计之后有意为之!飞扬与沈重根本就是他有意拉去垫背的!”

    “你我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你以为他真拿自己的命不要紧么?”杨致叹道:“可这些只能以后再说了。”

    徐文瀚神色凝重的道:“安贵侯丧子一案不宜久拖,必须尽快了结!你明日上午祭拜忠烈祠,回城之后径直前往侯府吊唁。后日一早上朝告御状!”

    皇帝虽对杨致大加追封,但并未想到要给死人授予相应的冠带袍服与车驾仪仗。杨致只求将祭拜与吊唁之事闹得长安城内人尽皆知,根本不在乎这些花架子排场。二人一合计,遣了两名侍卫连夜知会长安府尹:忠武公明日“抱病”祭拜忠烈祠,请派人随行护卫,以肃清街道维持秩序。

    早几天忠武公还是“死人”时,因为安贵侯府小侯爷对其夫人不敬便闹得长安城内风云激荡,禁军与大内侍卫尽皆出动,皇帝的圣旨接连颁下,害得长安府尹一整夜两腿直打摆子,至少默念了一万句阿弥陀佛。现在活人说要出行便愈加不敢怠慢,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就调集大批衙役在杨府门外守候。

    杨致于卯时末刻时分便出了府,神色肃穆的骑着高头大马,前有大队衙役举着“肃静”“回避”的宪牌鸣锣开道,后有上百大内侍卫压阵。虽显不伦不类,却也威风凛凛。这位盖世英雄如此煞有其事的招摇过市,长安岂有不万人空巷之理?随行的一众侍卫与衙役,莫不倍感荣光。

    生者的祭拜追思,是对死者的怀念和尊重。杨致大张旗鼓再度祭拜忠烈祠,并不全是做给别人看。活着的人加官进爵前途光明,战死的人已不知身后是何尊荣、会有恩恤几何,可留给活人的痛惜与哀伤却是最真实的。中元节前来忠烈祠祭拜者甚众,营监官对全套祭奠之礼已然熟稔,风闻杨致要来便早早备齐迎候。杨致一丝不苟依足规矩扎实做齐,直到午间礼毕,在祠内用了素斋才回城。

    进城之后杨致按既定行程,摆足架子让开路的衙役领着向安贵侯府而去。大多数平头百姓对皇亲贵戚没什么好感,在不少看出端倪的好事者鼓动下,抱着幸灾乐祸心理想看安贵侯如何“霉开二度”的人,像初春斗水的小鲫鱼一样密密麻麻跟了一大群。

    原本自感沾了几分威风浩气的侍卫与衙役们发现苗头不对,一个个心里七上八下的直发毛:您老的夫人纵然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人家现在儿子都没了,您还想要怎么着呢?安贵侯再怎么招人恨他还是当朝国舅,总不能像韭菜似的任人割了一茬又一茬吧?

    为首的侍卫调动所有的脑细胞琢磨了半晌,上前赔笑着问了几句大实话:“公爷,您去侯府有何贵干,能否请您示下发个话?待会儿小人也好向侯爷通报。您身份贵重又这个……病体未愈,若是万一出点什么意外,无论宫里还是长安府的弟兄们这点萤火虫一般的前程都无法担待,还望公爷体恤。”

    您那小老弟卫飞扬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冲进侯府都是又打又砸跟玩过家家似的,您老怎么看都不像“抱病”的样子,若是亲自出马发飙,还不得杀得鸡犬不留保不准连侯府都顺手一起拆了?如今三岁小孩都知道您忠武公惹不起,可安贵侯也不是什么善茬。真闹出大事来,光是弄顶“知情不报、拦阻不力”的帽子往侍卫与衙役们头上一戴,那都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我不会让你们为难的,你叫弟兄们尽管放心。”杨致笑道:“待会儿通报的时候你就照直说:我今天不偷不抢不打不杀,只为吊唁小侯爷而来,顺便恭祝侯爷多子多孙多福多寿!”

    原来只是上门吊唁小侯爷啊!为首的侍卫登时放下心来,旋即又大皱眉头:公爷这几句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安贵侯听了今晚还能睡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