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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 辩论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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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府自上到下开始准备进京的物品,热热闹闹,忙前忙后。

    林婉儿对此颇为不屑一顾,还以为是一趟旅游的好差事,带上足够银子就好了,没想到又是一件极其麻烦的事情。

    冬虫夏草经过商讨,决定留在澶州。可是林婉儿不答应,说一定要教训林任重一番,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珍惜。

    陈笑笑将林婉儿拉到一旁,开口劝慰道:“婉儿姐,冬虫夏草都下了决定,你就不要棒打鸳鸯了。”

    林婉儿冷哼一声,开口说道:“妹妹,不是我棒打鸳鸯,是你没看到老五那可恶的样子。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男人都不会珍惜的。我将冬虫夏草带走,让老五知道这世间没有谁对谁的好是天经地义的。”

    林家说到底还是林婉儿一言九鼎,最终冬虫夏草还是要和林婉儿去上京城。

    此外,林婉儿还遇到了一件更麻烦的事情,上京城陈诺诺掀起了一场论战,论战内容涉及哲学和文学。本来论战这种事情和林婉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林婉儿都做好搬着板凳、端好瓜子,看热闹的准备了。可是陈诺诺指名道姓将论战对象定为林婉儿。

    说到“论战”一词,在大魏国是家喻户晓的词语,不亚于“文榜”。这“论战”指的是大魏名人之间的言语辩论,内容不限,方式不限。但是有时候名人之间地域间隔较远,不能实时通信,只能互通书信,论战内容也多保密。

    皇帝陛下也是爱看热闹的人,具有创造性的利用驿站传递论战内容,然后将论战内容公布于众,让平民百姓也知晓名人之间的论战。

    论战刚刚兴起,监管不严,家长里短的事情都能掀起论战,能够利用驿站这种免费公共设备传递信息,何乐而不为,比如隔壁家王老二的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俺媳妇为何不能生个小子呢?这种问题就能够掀起和王老二之间的论战。

    后来,皇帝陛下也看不下去了,命令礼部加强监督,于是论战的次数和内容也限制在一定范围内,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林婉儿初次听到“论战”一词,很容易联想到穿越前美国总统竞选,两个候选人在电视上叽里咕噜的说上一大通。

    不过,有几次“论战”对于促进大魏国发展起到了巨大的推进作用。

    比如二皇子赵硕和大将军夏侯襄阳关于匈奴防线的论战,二皇子赵硕提出了戍堡体系,以戍堡为据点形成连点成线的防御体系,进能攻,退能收,而且即使匈奴骑兵长驱直入,还能在匈奴背后形成“钉子”据点。赵硕还提出了烽燧一说,就是连烽燧的形状大小都描述清楚了,高约10米、长约9米、宽约7米。夏侯将军首先说明了戍堡体系的劳民伤财,然后提出以千里平原为战略纵深的大纵深防御体系。皇帝陛下对于这次论战十分感兴趣,如今大魏国防御匈奴的战略就是以这次论战为雏形建立的。

    还比如棋坛国手范西屏和施襄夏以围棋为论战内容,详细注解了围棋纵横十九道的奥义,最后两人还隔空下了十局盲棋,还被编写成了棋谱,是为《当湖十局》。

    当然,也有荒唐可笑的论战,其中最为荒唐的论战是“大魏祥符元年初的“西凉论战”。西凉王徐骁本应举兵对抗西胡,但是在祥符元年,却将三十万西凉铁骑尽数从西胡战线撤回,囤积在西凉和中原交界地——河套平原,矛头直指上京城。

    徐骁有“二皇帝”之称,说是这徐骁有反心,再加上囤兵之举,更是落人话柄,无数人大骂徐骁乱臣贼子。不过,皇帝陛下却反应平静,说了一句很乡野的话:“切,徐大脑袋,你这是吓唬谁呢?”

    三省六部所有官员群情激昂,准备好了“西凉十问”,准备好好责问徐骁到底是何居心。第一问通过驿站送达西凉,过了几天,西凉王回话:“你奶奶个腿儿。”据说西凉王徐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在吃饭,吃的是大葱卷大饼。

    三省六部上百位官员肺都气炸了,大骂徐骁村夫无赖。第二问更加犀利的送往西凉,几天过后,徐骁回话:“你奶奶个嘴儿。”

    “西凉十问”一一达到西凉,徐骁就问候了三省六部所有官员的奶奶身上每一件器官,最后西凉论战也不了了之。最后西凉王徐骁的儿子世子殿下还放出狠话:“有谁不服,尽管来西凉,保证好吃好喝。要不然报出姓名和家庭住址,本世子去你家等着。”

    三省六部所有官员瘪瘪嘴,傻子才去西凉,或者自报家门呢。说不定去了西凉,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世子殿下身边养的那些扈从剁吧剁吧喂狗去了。

    而陈诺诺和林婉儿之间的论战更像是“大魏第一才女”的头衔之争,首先是陈诺诺发问:“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

    这句定义“大行和大礼”的发问通过上京城和澶州城之间的驿站,传到林府。

    林府上下都眼巴巴看着林婉儿,希望林大家能够在这次和陈诺诺的正面交锋中占得先机,赢下这场论战。林府也肯定脸上有光,倍加有面子。

    林婉儿却对此不上心,从陈笑笑、冬虫、夏草围成的包围圈中挣脱出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哪里会论战,还要收拾东西,过几天就要去上京城了,我忙的很。”

    陈笑笑有些恨婉儿姐不争,说道:“婉儿姐,你就回那陈诺诺一句,省的她还以为澶州无人,让天下人小瞧了澶州。”

    林婉儿想找个机会开溜,却被冬虫夏草拦住了去路,眼看逃跑无望,林婉儿叹一口气,胡乱说道:“不顾细谨何以称大行,不辞小让如何称大礼。好了,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陈笑笑和冬虫夏草如同被雷击一般,婉儿姐的回答实在是……太……太妙了。

    三人将刚刚走过去的林婉儿抓了回来,说道:“婉儿姐,你还要再提一个问题,让陈诺诺回答一下。”

    林婉儿苦着脸,心中多有不情愿,折腾来折腾去,竟然还要再问一个问题,这“论战”真是让人恼火的事情。林婉儿推脱道:“你们先让我想一想,行不?”

    陈笑笑摇头道:“不行,就要马上提问。我怕婉儿姐你一走,不知道又躲到哪里去了。”

    林婉儿抱着脑袋,痛苦无比,想了想穿越前那三道困扰了诸多哲学家的问题,说道:“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陈笑笑又是一愣,婉儿姐实在太厉害了,这三个问题提的也是很妙,想那陈诺诺也应该疲于应付。

    林婉儿的回答和提问也通过驿站传到上京城,陈诺诺对于林婉儿的回答似乎很满意,对于林婉儿的提问微微皱眉,陷入了困境之中。就连钦天监那群夜观星象,追求“道理”的观星人看到林婉儿的提问都不知道如何作答。

    陈诺诺进行了大量考究,翻阅了大量书籍,最后从佛家典籍《金刚经》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一句中悟出自己的答案:我是我,我从来出来,要往去处去。

    陈诺诺很有感触,接着向林婉儿提问道:“你是谁?你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

    林婉儿看到陈诺诺的回答和提问,忍不住努了努嘴巴,这论战怎么这么形而上,处处打机锋,一点实质性的问题都没用,回答道:“你是我,你从去来处,要往来出去。”林婉儿觉得自己的回答很“流-氓”,毫无建设性回答,像是小朋友吵架一般。

    但是陈笑笑几人看林婉儿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往只知道婉儿姐文采斐然,没想到婉儿姐在哲学方面也有这么深的造诣,话语之间多有深意,处处含有玄机。

    如果说林婉儿回答自觉地有些“流-氓”,那么提出的问题就有些“氓-流”了:“袜子有几个洞?”

    这个问题送达上京城,陈诺诺略作沉思,无奈一笑,心知肚明,林婉儿根本没有继续论战下去的想法,只能不了了之,自然也无胜负之分。

    陈诺诺和林婉儿之间的论战,以“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开始,以“袜子有几个洞”结束,整个过程没有波澜壮阔的场景,而且平淡无奇,但是确是两人之间第一次较量。

    林婉儿进京的时间却越来越近,到了那天,澶州有名气的人全都来送别,一眼望去人山人海,现在的林婉儿俨然成为了澶州城的象征。

    林婉儿坐在车厢里,抱着又胖了一圈的武媚娘,宝玉和玉宝围在身边,脚边的盒子里装着那几只小猫。陈笑笑和大宝坐在一起,冬虫夏草坐两人牵着手,眼睛不时在林任重身上瞄来瞄去,想要说几句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林任重依旧傻愣愣的忙前忙后,心里都是和大姐离别的不舍,但是大姐看自己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冷哼一声,想来是什么地方对自己不满意,可是林任重自我审视了几遍,也没察觉到怎么得罪了大姐,只能将宝玉和玉宝拉到身边,提醒道:“去上京城一定要听话,不准惹大姐生气。”

    宝玉和玉宝点头如捣葱,说道:“有我们在就不敢有人欺负大姐。五哥也要在澶州照顾好自己,我们过段时间就回来。”

    林任重心里堵得慌,眼圈一红,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扭头擦了擦眼睛。可是,到此为止,林任重没有和冬虫夏草话别。

    此去上京城,林任重买下了十余辆马车,聘请了几位功夫伸手不错的保镖,还有丫鬟若干,生怕大姐在路上出什么差池。

    林婉儿透过帘子,远远望去,生活了五年的澶州被落在身后,渐渐变小。澶州的城郭渐渐变得模糊,挥手的林任重也成了黑点,就像是梵高的那幅抽象画《星空》,每个立体化的景象都幻化成了线条,盘旋交错,太阳不再是红色,天空不再是蓝色。

    林婉儿退回车厢,攥了攥宝玉和玉宝的小手,开口问道:“就要去上京城了,你们怕不怕?”

    宝玉和玉宝不明白大姐为何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人人尽说上京好,上京城繁华无比,就连城墙都比澶州城的城楼要高上不少。

    两人一同摇摇头,回答道:“不怕。”

    林婉儿却觉得上京城一行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上京城似乎张开了一张血喷大嘴,自己此去凶多吉少,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林婉儿不知其中原因,只是一种模糊而清晰的感觉。

    陈笑笑看出林婉儿心中的担心,轻声说道:“婉儿姐,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人顶着呢。”

    林婉儿展颜一笑,取出怀中赵乾留下的玉佩,希望如此。

    车队继续北行,先经过了杨庄,林婉儿执意下车看一下,杨西风亲自出门迎接,说了不少道贺的话。

    林婉儿也都一一应下了,第一次和赵乾出澶州收蚕茧首先到的就是杨庄。赵乾这无赖用下象棋的方式赢了杨西风,林婉儿还在杨庄的书堂内讲了一天的课,后来赵乾和林婉儿回澶州还在一个山洞内呆了一晚上,那晚上林婉儿说了很多话,赵乾似乎也说了很多话,可是林婉儿都记不清了。

    此次北行,林婉儿特意让车队绕过了那个山洞,不见,所以不念,但是到了杨庄,林婉儿的记忆却如同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杨西风看着愣愣出神的林婉儿,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冬虫夏草却早已经习惯,林大家时常独自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冬虫轻轻摇了摇林婉儿的手臂,轻唤一声:“林大家。”

    林婉儿恍然醒来,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道:“杨老,这杨二喜还在吗?”

    杨西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和赵公子去了一趟澶州,回来就说自己闯了大祸了,好像是把澶州韩家的韩青衫打了,所以要去上京城躲一躲,哎,临走的时候只背了一个破包袱,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林婉儿想起了第一次见杨二喜的样子,杨二喜骂赵乾是小白脸,赵乾还挺高兴,觉得小白脸这个称呼是对自己相貌的极大肯定。

    杨西风接着说道:“二喜是杨庄的刺头,大家都恨的很,但是毕竟姓杨,自小父母双亡,也没人管教,吃着村上每家每户的饭食长大的。林大家,老头子求您一件事情。”

    林婉儿说道:“杨老,您有话尽管说。”

    杨西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说道:“林大家,如果到了上京城,您看到二喜,麻烦将这封信交给二喜。”

    林婉儿接过信封,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