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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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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紫笑了笑,说:“你不怪我擅作主张就好。”

    “一开始是有些怒。”他坦言,“可你说服了。”

    “嘿嘿。”她狡黠一笑,抬眸瞧着他,眼角眉梢都是慢慢的柔情。

    他倒是不自在,不好意思地说:“你瞧什么呢。”

    “也是,戴着面具,又瞧不出样子。”她耸耸肩,站起身来,便转了话题,与他说起去大房那边的所见所闻。

    “这小子,倒是个有意思的。”李恪说。

    “是有点意思,就不晓得是不是个识大体的。”江承紫一边收拾杯盘一边说,随后又停了手,有些疑惑地说,“只是,不知他为何很是仇视我似的。如果是受家人影响,那依大伯母与大嫂来看,他不至于。再者,他先天不足,又似乎中毒,命不久矣。长辈断也不会与他们讲糟心的事。”

    李恪想了想,又询问前后以及杨宏说的话。然后,他一张脸就沉下来,哼了一声,说:“不知好歹的,不理他便是。”

    “你刚才还同意我与大房结盟的。”江承紫疑惑。

    “与大房结盟,不一定非得受他们的气。大房的主事者可是杨恭仁。哼,就这老家伙,也得礼让我三份。”李恪毫不客气。

    “这可不是你的处世态度。”江承紫径直指出,随后蹦跶过去,凑在他耳边低声问,“阿念,你跟我说说,到底为啥?”

    李恪斜睨她一眼,说:“不为啥。单纯不喜欢你受委屈罢了。”

    江承紫知道他是不想说,也不勉强,便“噗嗤”一笑,说:“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宏儿是晚辈,而且从出生就病入膏肓,随时都受着病痛的折磨,死亡威胁。他有些脾气,我也受得起。”

    “哼,那是他的事。我就不乐意。不许管他。”李恪态度固执。

    他其实也不能直说:从男人的心思来看,杨宏对自家九姑姑有些不应该的想法和情愫吧。如今是瞧着想象的和现实似乎不一样,自然就失落无比,转而对江承紫的各种冷嘲热讽了。

    “不理你。我去找王大夫,问一问宏儿的病。”江承紫收拾了一下衣衫。

    “不许去。”李恪拦住她,像个固执的孩子。

    “你知道拦不住我的。何况你也同意了。这老夫人年事已高,将来必定是大房主事观王一房。如今,弘农杨氏能成气候的就是观王一房。大房主持的话,必定会脱离旧贵族联盟,推进改革。”江承紫又耐心解释。

    她其实知晓李恪什么都懂,但有什么她不知道原因,李恪才这般无理取闹。

    李恪早就被她说服,也知晓她势在必行。毕竟,自家老爹忌惮她,也是怕她背后是杨氏的野心家。可如果杨氏脱离旧贵族联盟,以新姿态出现,自家老爹才会放心不少。那时,他就不那么危险。

    “可是,阿芝,你想过没有。若是旧贵族联盟被瓦解。谁去掣肘长孙无忌啊。你曾知晓天下不过‘制衡’二字。我父亲是顶级帝王,不可能不知此事。”李恪连忙抓住这一点来反驳她。

    其实,连他都不担心这个问题,她又如何会担心长孙一族做大呢?

    “不过利益问题。两害相权取其轻!你父皇更愿意看到旧贵族这颗毒瘤被瓦解。当然,他早就在预防新贵族成为将来的旧贵族。这点,我们不必操心。”江承紫说。

    李恪抿了唇,只低落地说一句:“我知道。他一开始,就在让太子独立。竭力让太子不与长孙一族有瓜葛。那长孙皇后还给太子找了那么个太子妃。可到头来,还不是害了太子?”

    “那是前世,这辈子,太子有你跟我啊!”江承紫说。

    李恪一时之间没有回过神来,只怔怔地瞧着江承紫。她眸光柔和,神情认真,根本不像是说笑。

    “阿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问。

    他从来没有想过去帮扶太子,他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守护住阿紫和母亲。

    “我知道。”她坚定地回答。

    “那你还这样说?”李恪不解。

    “因为长孙无忌不可能的放过你我。再者,格物院一事,我们就要跟太子牢牢绑在一起。前世里,太子落马,而这辈子,我们就要成为太子最坚实的后盾。”江承紫笃定地说。

    李恪摇摇头,说:“这些事,太遥远,回长安再说。眼下,你非得要管大房的事,我得与你同去。”

    “这——,不太好吧。”江承紫有些为难。他现在的身份是阿念将军,若是他跟着,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不管。我就要跟着。”李恪此刻便真的像个孩子了。

    江承紫瞧着他那固执的样,便笑了说:“罢了,你一并来吧。”

    江承紫与李恪穿过后堂,到了后院厢房。王大夫正在看一本古籍,瞧见两人前来,便站起身来行礼。

    “王大夫不必多礼。”江承紫入了座,便将一张手巾递给王大夫问,“若是我判断错误,这上面的药粉是毒药吧?”

    王大夫瞧了瞧,轻轻闻了闻,点头道:“这是毒药,也不是毒药。”

    “何解?”李恪问。

    “阿念将军,这东西若给正常人服用,累及一定的量,就是致命毒药。若给中了另一种毒的人服用,就是暂时的解药。”王大夫解释。

    江承紫问:“这是慢性毒药,但在某些时候也是解药,对吧?”

    王大夫点头,道:“正是这样。不过,九姑娘说得也并不完全准确。这是解药不假,但不是真正解药,只能中和一下毒性,减少毒性发作时的痛苦而已。”

    “原来如此。”江承紫先前就怀疑杨宏是中毒,而非真正的先天不足,看来这萧玲玲还真没说谎。

    “九姑娘,还有,这个毒你是何处寻得?”王大夫神情严肃。

    江承紫觉察他神情有异常,便问:“怎么?王大夫识得此毒主人?”

    “此毒甚为奇特,乃我师父所研制,用来压制小师弟所中之毒。当年,我师父的儿子亦是中了剧毒,虽为当场毙命,师父全力救治,也是痛苦万分。师傅不得已,用此毒来压制毒性,寻求解药。”王大夫缓缓说起。

    “那你小师弟可彻底清除了毒?”江承紫问。

    王大夫点头,随后又说:“不过,当年,王世充强行征我们入伍,师父医者仁心,也未能幸免,后来与师弟一并死于战乱。我们一帮师兄弟也是零落天涯。我得三皇子厚爱,才得以安身。”

    “战争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人祸。”江承紫不由得感叹,随后想起在军中的峥嵘岁月,曾有人这样对她说。和平的年代,她和一帮战友在和平的天空下执行剿灭敌人的任务。流血死亡,除了墓碑和一张家人知道的荣誉证书,再无人知晓。

    可是,那些稚气未脱的战友们,却没有谁退缩。每次看到孩子们带着笑脸进出校园,看到情侣们肆意在街头卿卿我我,看到老太太老爷爷在公园里舞剑.....

    所有的战士都觉得值得,都值得。

    “我们是以战止战。”她的第一任队长曾对她说。那是一个英俊的男子,有着最灿烂的笑容,却也是最疼惜她的人。

    他说:“你是女儿家,给你派任务,我不忍心。”

    “我是军人。”她斩钉截铁。

    他笑了笑,说:“是,我们是军人。”

    后来,在边境执行任务时,他死在越境分子的重火力之下,因为要保护她。

    他死在她怀里,最后一句话,依旧是笑着,他说:“战争是这世上最残酷的人祸,我们要以战止战。”

    战争这一话题,让经历过战争的三个人都沉默。

    良久后,李恪才问:“那如今这制作毒之人,会否是王大夫的熟人?比如师兄弟?”

    “此事不好说。制作这个毒药的理论是我师父提出的,但我师父不是保守之人。当年在洛阳,师父在杏林一行,从无保留。再者,师弟所中之毒,甚为奇特。师父也跟几个老前辈一并讨论过。因此,得见到那人,否则并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我认识之人。”王大夫回答。

    “那好办,明日里,我带你去见见此人。”江承紫说。

    李恪也没反对,只捡了自己想要询问的问题问王大夫。王大夫一听,连忙摇头回答:“阿念将军,我师父并不曾说下毒之人是谁。不过,师父说,大凡下此毒手之人,不外乎仇家以及想要切磋技艺之人。至于仇家,师父说他一生只有一人,便是他的师弟,我的师叔。因师叔喜欢制毒,曾被祖师爷斥责,一手歧黄之术,倾囊传给师父,还将女儿许配给师父。从此后,师叔视师父为仇人。至于技艺上切磋之人,也有一人,为人怪癖。”

    “有何怪癖?”江承紫插了一句。

    “就是喜欢下毒,让师父来解。或者遇见什么疑难杂症,总要跟师父比试一番,看谁的手艺高超。”王大夫回答。

    “那人今何在?”李恪问。

    王大夫摇摇头,说:“我只知那人乃定州人士,师父称其崔二。昔年,曾修书一封,命我前往定州送信,希望他高抬贵手,放过小师弟,对方并无回信。过不久,天下大乱,各地都在打仗,定州亦在战火之中。战争结束后,也不知崔二其人是否还在。”

    “那你师弟的毒到底解了没有?”江承紫最关心的是这件事。如果,他师弟的毒解了,作为他师父的传人,王大夫应该能够解了此毒。那么,杨宏就有救了。

    “解了。”王大夫很是骄傲地说,“我师父苦心研究,最终是找寻药材,调理师弟的身子,以针灸为主。这个毒其实重点不在于解毒的解药。针灸的手法就是解药,但手法要得当。”

    “王大夫,若是你面对可能跟你小师弟一样病情的人,可有把握?”江承紫又问,心里掩不住有一丝惊喜,终于可以不辜负一个母亲伟大的心。

    “若是与小师弟一般无二,我有十足把握。”王大夫打包票。

    “那王大夫做些准备,明日一早,随我走一趟。”江承紫说着,施施然起身,又指了指那案几上的手巾,吩咐王大夫处理妥帖,毕竟是毒物。

    从王大夫那里出来,李恪就冷笑:“没想到这祖宅这样风起云涌,肮脏不堪。”

    “宅门后宫,朝堂江湖,哪里有利益,哪里就有肮脏。”江承紫回答。

    李恪不语,江承紫料想他定然是想到前世里那些可怖的争斗,便停了脚步,有点撒娇都说:“阿念,反正你行程也更改,要好几日才启程,可否帮我做一件事。”

    “啥事?”李恪看她狡黠的眸子滴溜溜转,立马有不好的预感。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啦,帮我写几个话本子。”江承紫笑嘻嘻地说。

    让李恪写个奏疏、兵法攻略啥的,他手到擒来,可让他编话本子,真是要了他的命。

    “这个,我想起来这附近的灾情,我要调查,还有开仓前,我要亲自检查。”李恪立马说。

    江承紫嘟着嘴,哼了一声,说:“这话本子是救我命的,你也不帮忙?”

    “救命?”李恪不明所以。

    江承紫这才将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原原本本讲给他听,包括在迎喜客栈,大房各种示好,以及她想出的这一办法。

    李恪抿着唇,许久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这件事我定要彻查,幕后之人,我一个都不放过。”

    他杀意顿起,江承紫站在一旁不语。这幕后之人,莫说是李恪,就是她查出来,也定然不会放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敢这样做的人,本身就是要置她江承紫为死地。

    “这么大的事,你却此番才说,糊涂了?”李恪见她不语,便板了脸。

    “哼,你到底是帮不帮?”江承紫也是哼哼地撒娇。

    “帮。”他轻笑,语气也软下来,然后催促江承紫走快些,去书房商量话本子如何布局,客栈如何运营才能扩大影响力。

    “我看,日后回到长安,得要向陛下进言,建立一个朝廷形象推广部。”江承紫与李恪商议完毕话本子有关事宜,便将笔丢在一旁,喝水打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