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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有因有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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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有因有果

    刑怀栩孕期和生产都被当成重点防护对象,本以为新出生的孩子能帮自己转移焦点,谁想那里里外外一群人还是围着她,又高兴又紧张又忧愁,各个都像潜在精分患者。

    刑怀栩纳闷,抽空偷问康誓庭,“他们都怎么了?难不成我生孩子的时候,顺便查出了什么病?他们不敢告诉我?”

    康誓庭用手指轻弹她脑门,啼笑皆非,“胡说八道什么?你好着呢。是我爸说孕妇产后身体和心理落差大,家人要积极照顾疏导,预防产后抑郁症。”

    刑怀栩差点被鱼汤呛到,“咳咳咳!他们想得可真多。”

    康誓庭替她擦掉下嘴唇的汤珠,笑道:“他们还排了班,谁谁什么时候看孩子,谁谁什么时候陪产妇,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刑怀栩哭笑不得,推开汤碗倒在床上,“自由,我的自由!”

    这边正口口声声念叨着自由,那边初生婴儿睡醒饿肚子,哭哭啼啼被赵祈抱过来,刑怀栩马上熟练解开衣襟,给孩子哺乳。

    康誓庭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们母子。

    刑怀栩抬头见他一眨不眨盯着自己,微微歪头,轻声问:“在想什么?”

    康誓庭小声地笑,“我在想,如果让我拿全世界换你们,我愿不愿意。”

    刑怀栩抿嘴笑,“你愿意吗?”

    康誓庭点头,认真道:“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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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怀栩抱着儿子出院后被送回康家别墅精心照顾,康老爷子喜不自胜,让康炎拿着婴儿生辰八字亲自跑了趟五台山,最后定下大名徙义,小名叫小九,因为君子有九思。

    刑怀栩听到这名字,私底下笑得不行,“千里求名最后就得了这两名字?还不如我在家随手翻翻字典呢。”

    康誓庭初听到那名字,也在自嘲,“我们家的名字就没起的好听的,看来命运又一次传承到我儿子身上了。”

    尤弼然没弄懂他们嘲笑的点,抱着干儿子满脸迷茫,“我看着挺好的啊,就是已经预感到他将来要被小伙伴起外号叫‘蜥蜴’了。”

    “徙义,见义则徙意而从之。”刑怀栩说:“虽说主忠信,是为崇德,但何为义,何为德?当本意和外义冲突时,他又如何而徙?君子有九思,做了君子,固然坦荡荡,但路也更难走。”

    尤弼然听到刑怀栩的解释,顿时心疼道:“那不行啊!你们去给他改个名字吧,不做君子了,只要他平安健康就好了呀。”

    刑怀栩无所谓道:“真栎和嗣枚的名字还是真命天子的意思呢,又有什么用?名字这东西,念着顺口,笔画别太复杂就行。”

    “哎!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妈吗?”尤弼然转向孩子他爸,正义凛然道:“你去和你家老爷子说,别给我干儿子起这名字,徙不就是走吗?他还这么小,哪有让小孩子走远远的路的道理?”

    康誓庭说:“要想改名字得先和我爷爷理论一遍,再和我爸计较一下辛苦,最后亲自去五台山和高僧喝几杯茶。”他顿了一下,耸肩笑道:“还蛮辛苦的。”

    刑怀栩也笑,“对,太麻烦了,将就着用吧。”

    尤弼然气道:“你们俩最讨厌了,对外横得要死,对内怂得没救!”

    虽说奇怪,但高僧起的名字还是被定下来。小九满月那天,刑鉴修送来两套儿童戴的富贵平安金银手镯,其中一套是刑怀栩小时候戴过的,另一套是根据小九生肖新打的,看上去比康老爷子找香港工匠打的那副更华丽金贵。

    老爷子被比下去后,有些不高兴,私底下埋怨刑鉴修打肿脸充胖子。

    的确,刑家股价持续下跌并停牌,经营情况恶化并爆发债务危机,如果不尽快走出困境,刑企将面临被除牌和破产清算的法律风险。

    刑家已经上了悬崖,刑鉴修能不能力挽狂澜,外界都在观望。但刑鉴修始终坚持不和刑怀栩商量这件事,几次接触,他的神态越来越疲惫,意志也越来越不堪重负。

    刑怀栩便只向刑鉴修打听刑真栎身边的年轻人,刑鉴修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说其中一个已经引咎辞职。

    刑怀栩问了名字,记得那人姓林,正是刑真栎大学室友,是他最信任的工作搭档。

    “走了?”刑怀栩问:“去哪儿?”

    刑鉴修说:“我哪知道?做出决策的是真栎,那些手下的人想走想留,我还能拦着?”

    出事了就走,这种姿态更加深刑怀栩的怀疑,刑鉴修离开后,她转头就联系尤弼然,让她重点调查那个姓林的。

    “能查到的东西,当初都查到了。”尤弼然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十足无奈,“难不成要我把他祖宗十八代家谱翻出来?”

    “你能翻出来也是本事。”刑怀栩说:“去他老家看看吧,一个人的根长在哪儿,总能看出点东西。”

    尤弼然答应了,想起另一件事,问她,“那刑銮治的死还查不查了?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找到线索啊。”

    刑怀栩说:“刑銮治的死,我让另一个人去查了。”

    尤弼然很惊讶,“谁?”

    刑怀栩说:“夏蔷。”

    尤弼然更加意外,“老婊?她怎么可能答应帮你查刑銮治的死?”

    “她当然不会帮我。”刑怀栩说:“我告诉她我怀疑刑銮治是他杀,她必定猜到我怀疑刑真栎。她对刑銮治多多少少有感情,一个是儿子,一个是情人,只要在她心底种下怀疑的种子,在日常生活里,这种子一定会发芽长大,最后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也会自己弄清楚是不是她儿子杀了她情人。如果不是,她会松口气,如果是,她会想办法掩盖真相,不论如何,只要她有动静,蛛丝马迹就会暴露出来。”

    尤弼然咋舌,“你这算不算借刀杀人?”

    “比起我们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她是最能接近刑真栎和刑銮治的人,也是最容易接近真相的人。”刑怀栩说:“借刀杀人不算,勉强算抛砖引玉吧。”

    “呸,别侮辱玉了,你这就是顺藤摸瓜!”尤弼然感慨:“如果老婊知道和你说两句话就被利用了,一定气疯。”

    家里多了个孩子,整天吵吵闹闹鸡飞狗跳,刑怀栩在带孩子这件事上除了天生的哺乳能力外,简直样样不通,赵祈和月嫂成了她生活上的左膀右臂,每日耳提面命,所幸时光飞逝,刑怀栩才勉强撑得住。

    比起刑怀栩,康誓庭的学习能力显然更优秀,自从他把刑怀栩的奶水涂到自己身上,小九便全身心地接受他,整日粘着他,尤其喜欢趴在他胸口睡觉。

    “他长得像你,”康誓庭说:“长大后一定很漂亮。”

    刑怀栩说:“他那么喜欢你,将来性格可能随你。”

    “性格如果随我们任何一个人,那就太无聊了。”康誓庭捏着小九柔软的小手,轻轻地笑,“我希望他长成一个有趣的人,笨一点没关系,快乐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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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家的灾难始终得不到解决,刑怀栩一度以为和夏蔷亲如姐妹的王家不会袖手旁观,谁知王家竟然从头到尾没有动静,听说刑嗣枚去求过王太太,王太太虽没有闭门谢客,态度也说不上热情。

    资本面前,同甘不共苦才是本性,舍己救人的事只存在于童话故事和英雄传说里。

    刑鉴修最终找到刑怀栩,他已走投无路,眉眼沧桑全是狼狈,“栩栩,帮帮爸爸这一次吧。”

    刑怀栩说:“帮你可以,帮刑真栎不行。”

    “什么才算帮我,什么才算帮他?”刑鉴修痛苦万分,“刑家只剩下我和他了,不可能分得清清楚楚。”

    “让刑真栎干干净净退出公司,你和夏蔷离婚。”刑怀栩说:“我要从夏蔷身上拿走的东西,你已经护不住了。”

    “孩子气。”刑鉴修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计较你的个人恩怨,你就不能成熟点吗?”

    刑怀栩已经学会不和刑鉴修争论任何问题,她保持沉默,却比任何人都倔强,硬如磐石。

    刑鉴修不可能抛弃儿子,这个选择题对他而言永远没有正确答案。

    刑怀栩在窗户里看见刑鉴修站在别墅廊下等车,康老爷子拄着拐杖走向他,两个人肩并肩说了几句话,老爷子拍拍刑鉴修的肩膀。

    刑怀栩尽管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却看见刑鉴修本来暗淡的脸转瞬有了光彩。

    那光彩隔着两层楼,隔着盛夏炙热的阳光,都能刺痛到窗后的刑怀栩。

    那是一种病入膏肓却被告知灵丹妙药从天而降的光彩,是活的,也可能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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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家水深火热已久,坚持到如今随时可能破产的局面,尽管之后康家几次投入资金救援,奈何杯水车薪,刑家的颓势已经无法挽回,康老爷子和刑鉴修几次商量后,后者终于无奈选择重组。

    重组,或许还能回光返照。

    康家顺理成章成了刑家最大债权人,在重组过程中,老爷子的话语权尤为重要,甚至于他裁撤刑家高管,公然安插自己人手调整管理层,刑鉴修都无话可说。

    刑鉴修变得很沮丧,比起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沮丧,刑真栎更是不见踪影,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开发区的一套小公寓里,谁也不见。

    小九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刑怀栩的肚子瘪了,脑袋却越来越清晰,过去有些她想不明白的事渐渐理出了头绪,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些事正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雨欲来,她却忽视太久,而今一旦回想种种,简直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刑怀栩借出门散步的名义约段琥见面,段琥一直开开心心的,并没有察觉到她眼底的晦暗。

    “为什么不把小九带出来?”段琥笑道:“我最近忙,好几天没去看他了。”

    “他还小。”刑怀栩说。

    “我身上有烟味,每回都不敢抱他。”段琥往杯子里加方糖,孩子气地噘嘴,“我好想他啊!你们现在还住在别墅吗,什么时候搬回去?”

    “快了。”刑怀栩说。

    段琥自己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刑怀栩说快了,他又唠叨地劝,“干嘛不多住几个月?小九还小,人多些照顾起来也方便,月嫂保姆什么的都没他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亲,况且你看起来就不像会带小孩的……”

    他边搅咖啡边絮絮叨叨,刑怀栩打断他,平静地问:“食铺现在怎么样了?”

    “挺好的呀。”段琥说。

    “我怀孕期间状态不好,有些事可能没注意上。”刑怀栩问:“康家现在是食铺的最大股东了吧?”

    段琥点点头,“对啊,已经超过然姐最初的投资了。”

    刑怀栩面无表情点点头。

    段琥正要喝咖啡,察觉出刑怀栩话里有话,立即放下咖啡杯,郑重问她,“怎么了?”

    “自己的东西,还是要紧紧攥在自己手上。”刑怀栩说:“等我弄清楚一些事,食铺的经营可能会变动,你做好心理准备,公司里的人脉也趁早掌握明白,谁是你的人,谁不是你的人,要心里有数。”

    段琥紧张道:“怎么了?是不是和刑家有关?”

    刑怀栩叹气,“我希望一切都是我多心。”

    和段琥分开后,刑怀栩回到康家别墅,小九睡醒了,正哭着找妈妈,几个月的婴儿,除了哭和笑,再没其他能直接表达意思的方式,刑怀栩脱掉外套,把他抱在怀里。

    小九闻到妈妈身上的味道,立即不哭了,只抽抽噎噎地伸长手,要去抓刑怀栩垂下来的一缕头发。

    赵祈跟在她们母子身后,笑道:“小孩就是这样,每分每秒都离不开妈妈。”

    刑怀栩没有接腔,抱着小九沉默回房,留下赵祈和月嫂面面相觑,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几天后,尤弼然照例高高兴兴来别墅看望刑怀栩和小九,等月嫂放上茶点离开,卧室门一关上,她的脸立即变了,“栩栩,我害怕。”

    “你怕什么?”刑怀栩问她。

    尤弼然反复搓手,掌心冰凉,她紧张道:“我听你的,派人去姓林的老家查他祖宗十八代,虽然没查出什么离奇身世,但真被我查到了当年为他提供贫困生补助的幕后慈善家。”

    “是康老爷子,是不是?”刑怀栩问。

    “你你你……”尤弼然的食指上下挥舞,激动了半晌见刑怀栩面不改色,才诧异道:“你都知道了?”

    刑怀栩没有说话,她扶着梳妆台走向双人床,然后重重坐在床上。

    尤弼然盯着她,半天不敢说话。

    “我猜的,没想到真是他。”刑怀栩长叹出声,“你最早查姓林的时候说他勤奋努力自强不息,不久前康誓庭不也说过,老爷子最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不仅资助他们,还关心他们的未来。”顿了一下,她自嘲冷笑,“说起来,老爷子最开始看上我,不也是因为我自强好学吗?”

    尤弼然坐到她身边,“……栩栩,这事如果不是巧合就太可怕了……”

    她没有往下说,刑怀栩又哪里不清楚。

    两个人一起沉默,尤弼然握住刑怀栩的手,她能感觉到刑怀栩身体里有股火,这火非同寻常,一旦燃烧起来,燎原之势将不可挽回。

    这才是尤弼然害怕的地方,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事要告诉康誓庭吗?”

    刑怀栩一时没有答案。

    尤弼然鼓励道:“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呢?老爷子资助过的寒门学子那么多,其中一个恰巧在美国碰上刑真栎,和他成了朋友,回国后一起在刑企帮忙,怂恿刑真栎进行k公司并购,并带领一批年轻人和刑企老员工对峙,局面混乱,刑真栎被孤立,然后……”

    她沮丧地沉默了,因为没办法说服自己一切都是巧合。

    刑怀栩突然开口,“你帮我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尤弼然问:“去哪儿?找谁?”

    “那个女主持人。”刑怀栩说:“你亲自去找她,查清楚她背后的雇主是不是老爷子。”

    “啊?”尤弼然惊讶到结巴,“不不不会吧?你怎么会怀疑老爷子?康誓庭是他亲孙子啊!谁家爷爷会找个托儿来毁坏孙子名誉破坏自家和谐?老爷子在刑真栎身边安插人我还能理解,这事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场闹剧,闹得越荒谬,炒作嫌疑越大,真实性越小。”刑怀栩冷冷道:“既然是闹剧,闹的时机就很重要。”

    尤弼然回忆道:“那女的第一次出现,是你刚怀孕不久,之后就出国了,再回来就是你要生小九了。”

    “不是这样看的。”刑怀栩说:“她第一次出现,刑真栎正在谈k公司的并购,刑家对这事分歧严重。她的出现,让我成了媒体的靶子,那段时间新闻上全是康誓庭和我,我心烦意乱,根本无暇他顾。因为我没参与,并购进行得很顺利,前期效果良好,才起了最好的障眼法。并且,之后为了弥补我,康家重点投资段家食铺,入股、控股,一切情有可原顺理成章。”

    “随后那女人就消失了,”刑怀栩继续说:“等她突然再出现,已经是好几个月以后了,当时刑家和k公司的并购濒临瓦解,我正在重点查刑真栎身边的人,怀疑刑家的失败是有第三方势力背后推波助澜。”

    尤弼然情不自禁捂住嘴,瞪大双眼。

    刑怀栩说:“没错,每次我开始关注刑家和k公司的事,并且有点想法或动作了,那女人就会出现,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打乱我的思路,把我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而且,几次三番都查不出那女人背后的人,要么就是对家一手遮天,要么就是捣鬼的根本就是自己人。”

    尤弼然恍然大悟,“……难怪在查那女人背景的时候,都让康家自己查,不让我查,我之前怎么没想过要自己查呢……”

    “现在查也不迟。”刑怀栩说:“你亲自去一趟,不要打草惊蛇。”

    尤弼然拎起皮包急匆匆就要走,手刚握上门把,她转头忧心忡忡望向刑怀栩,“栩栩,如果真是老爷子,那怎么办……”

    “这世上的事有因就有果,任何人和事都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刑怀栩漠然道:“他既然这么重点提防我,一定还有别的用意。”

    尤弼然犹犹豫豫又暗自咬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