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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主任，能否定义一下什么是特殊关系？”
叶三省反问。
这个问题，他自然也做过很多预案，任何人都不能用它来袭击。
“超过一般同志间，超过普通朋友间的感情和关系。”梁宏答。
“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唱过歌，算不算超过普通朋友间的关系？”叶三省继续反问。
“仅仅这样，肯定不算。”
“好吧，就按梁主任你的理解，我正面回答：没有特殊关系。”叶三省淡定地说：“在文化县的时候，我们接触多一点，因为东部新城。当时我们生怕东部新城开发不起来，或者开发速度跟不上，所以到处撒网，只要有点关系的开发商，都邀请过来，夏敏我也向她发出过邀请。坦白说吧，梁主任，夏敏是江城首富的女儿，本身又漂亮能干，她身边有很多优秀男士，相比之下我毫不出众，而且我一直有女友。我女友上半年才去国外读书，而我到了岳兴之后，除了正常工作交往，几乎没有再接触，你们可以查一下我的通话记录，我跟她这半年，通话次数不会超过十次。我们也没有其它联系方式。所以我不明白梁主任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梁宏依然微笑。
年轻人虽然成竹在胸，对答有据，但是，过于严密的回答和紧张的态度，很多时候就能够说明问题本身。他考虑这一点是否需要标注，或者专门向领导们强调这一点，但是看着年轻明亮的眼睛，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要那么紧张。那下面我们随便聊聊吧。小何，这一段可以不记录。”梁宏笑笑，“小叶，你觉得你到岳兴这一段……这大半年，工作怎么样？”
“如果说评价我的工作，我自己认为，肯定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努力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并且有不少亮点。当然，因为县委办是一个新岗位，也肯定有一些不足之处。”
叶三省审慎地回答。
梁宏说随便聊聊，他可不能随便。还录着音呢。
“那么欧阳书记呢？”
“哪一方面？”
“欧阳书记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县委书记呢？”
叶三省停顿了一下，他觉得今天这个问话有些超纲，比如这个问题就没有想到纪委的工作人员会问。他沉吟着回答：“如果你是问欧阳书记在岳兴的工作评价，我的回答是非常合格。做得很好，打开了局面，扭转了风气，振奋了人心，情势向好的一方面在发展。当然，这里面也有我这个县委办公室主任的一分功劳。至于什么是合格的县委书记，这个标准我没有资格来给，我觉得这里面有组织的标准，有岳兴干部的标准，也有梁主任和我各自的标准。”
“这些标准有没有一个公约数？”
“肯定有。比如党性强，站位高，工作方法灵活同时坚持原则这些，我认为欧阳书记肯定是一个合格的县委书记。不跟别人比，单是在三区三县来说，我认为欧阳书记应该获得一个高分。”
年轻人终于有了一点情绪，说了一点不太“客观”的话。
“那么岳兴的其他干部呢？从整体来看。”梁宏问。
“说句不好听的话，岳兴有很大一部分干部，对于工作比较麻木，非常机械，缺乏是非判断，很多时候，他们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利益，宁愿站在一边旁观，也不想冒任何风险去做一件可能利国利民的事。”
“岳兴有一种不太好的风气，就是所谓的‘我为人人，人人为我’，也就是把手中的权力，做为一种利益交换的筹码，今天我帮你办事，明天你帮我，他们的理由看似充足合理，就是没有人敢保证不求人，不遭遇意外，所以现在你就得帮人，将来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别人才会帮你。”
叶三省毫不客气地申诉。
他明白这一场对岳兴很多人问话的背后，是一场牵涉巨广的权力博弈，他必须从自己的立场出发，哪怕是挟带私货，也要为他们阵营发声。
“我觉得这要看人吧。纯粹为了将来获得帮助，可以抵制，但有些朋友，比如老师，亲戚，同学这些，你可能真过不了人情关。比如欧阳书记需要你帮助，你的老领导，你肯定也会帮吧？”梁宏淡淡地问。
“这不是闲聊吧？”叶三省机警地反问：“正确处理上下级关系，这也是一位党员干部的基本原则和基本素质。我看史书，据说张居正既好权也好*色，弄得戚少保都不得不投其所好。其实我心中也很纠结，比如得不到上级的支持，你做任何事都事倍功半，步步荆棘，但真要让我违法犯纪来得到上级的支持，我觉得我不会做的。我在想，戚继光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公费，如果不是强迫，给上级送个美女，我不会反对，因为这在当时的环境中，是不违法违规，虽然自己心中的道德会……谴责。”
“小叶在给我们上课了。”梁宏对何玉梅笑笑，“历史的有趣之处，其实还在人性。而人性，是复杂的。”
“但再复杂的人性，面对具体事件时，也必须要有一个是非判断。”叶三省坚持说。
梁宏笑：“既然说到这里，随便问一下，周秘书长在江城的时候，你给他当过秘书，你能不能站在市领导的位置，来考虑一下江城目前的债务问题？”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
但叶三省决定卖弄一下。
“地方政府的基础设施项目普遍存在周期长、收益低的问题，大部分地方政府投融资平台都存在较高的债务余额以及债务风险，绝大部分平台公司选择以贷还贷、借新还旧等方式来维持资金链，化债方式比较单一，一旦出现资金链断裂，企业将无力偿还债务，甚至引发地方金融风险。以我们江投为例，我没有具体的数据，估计目前的债务，可见的债务应该超千亿元，每年仅付息支出就超80亿元，而其业务现金流净额仅能覆盖付息金额的不到1/10，在当地财政资金偿付与注入有限的情况下，基本靠债权融资借新还旧填补缺口，有息负债越滚越大，与此同时未来还有超百亿元的指令性项目上马，对还本付息缺口雪上加霜，一旦债权融资滚动出现问题，有可能立刻导致‘生存危机’。”
“我想问的是怎么样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