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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子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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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霜说的确实没错,这事只要她做了,就立马会被老夫人知道。

    而老夫人也决计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堵住所有人的嘴,不让一丝半毫的声音飞出谢府。

    嫡长女的名头……果然可怕。

    “八姐。你就给大姐认个错吧。”一直做壁上观的谢兰扇终于出声,声音软软柔柔的,像是二月柳枝上抽出的柳芽,“大姐心善,必定不会真的伤你的。”

    谢兰扇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谢云霜的坏话,如今站出来挂个和事佬的身份劝谢兰宁,给双方搭个台阶下,倒也算是合适。

    闻声,谢云霜好整以暇地对不敢动弹的谢兰宁微微侧首,等着她做出表示。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谢云霜抿唇,轻轻一笑,“八妹看来,是不想要这眼珠子了?”

    “……对不住。”眼见谢云霜要将手上的扇柄往眼前送,谢云霜急忙侧避,不情不愿的黑着脸跟谢云霜认错。

    “嗯?”谢云霜拧眉,“八妹,你这声细如蚊的……是在跟何人认错?”

    谢兰宁咬牙,她今日被谢明珠抢了逸初哥哥,正心闷着,就从门房哪儿得知谢云霜回来的消息,想来羞辱她泄泄怒气。怎想谢云霜发了个烧就突然换了性子,竟敢回嘴,还敢用刺瞎眼睛这话来威胁她!

    偏生她庶出身份不及谢云霜这匹瘦死的骆驼,还必须给她道歉!

    谢兰宁尤为憋屈,却又害怕谢云霜真的做了她所说的事,用扇柄毁了她的眼。

    她本就是庶女出身,日后谋个好出路大半也还得靠着这张脸能不能得权贵喜爱……若是真的瞎了一只眼,又是庶女,她怕是只能削发为尼,孤独终老。

    谢兰宁虽行事莽撞,但也不是全然无脑。嫡庶的规矩和名头摆在眼前,她不甘愿也要横了心去给谢云霜道歉。

    当下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谢兰宁大声道:“今日辱骂大姐,欲对大姐动手,实属兰宁不对,望大姐大人大量……饶恕兰宁年纪小不懂事。”

    说到后边,谢兰宁几欲碎裂一口贝白银牙。

    满意的听完谢兰宁的认错,谢云霜握着扇柄的手一翻,侧拿着尖利的一头在谢兰宁满是冷汗的脸颊上划了一划。望着她眼底无数翻起的无数惊惶,谢云霜缓缓一笑,将手中的断裂的一截扇柄扔进灰衣婆子的怀中,淡淡道:“要么去万阆阁重买一柄,要么修回原样。”顿了顿,谢云霜扬眼,“若是阎嬷嬷没银子,大可问莫姨娘就是。相信莫姨娘听闻八妹妹今日做的好事,一定会很乐意出银子修回原样的。”

    看了看不知作何回答反应的阎嬷嬷,谢兰宁怒气冲冲地瞪了一眼谢云霜,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压了回去,脚不甘心地在原地一跺,转身就往水廊另一头离去。

    眼见谢兰宁离开,谢兰扇对谢云霜福了福身,才想跟上谢兰宁的步伐,就听谢云霜道:“兰扇妹妹,善木工,也许并不是好事。”

    微微一怔,谢兰扇回头看着谢云霜,“兰扇身为女儿家,怎么会做男人家做的事呢?”

    谢云霜打量着她,看着她精致飞天髻下俏丽的眉目,一袭嫩黄襦裙外米白色的凌霄披帛,视线落到她指尖上的几道划痕上,似笑非笑的垂了眼帘,带着初言越过她的身边。

    “既然知道此事由男子所擅长,那兰扇妹妹可一定不要学……免得被木渣子刺伤了手,还得让母亲请何郎中来瞧。”

    留下一句充满莫名意味的的话,谢云霜径直向桃花园步去。

    从方才她跟谢兰宁之间的争闹中,她已经能够判断出切断车辕这类的事,必定不是谢兰宁这种横冲直撞的性子能够做得出来的事,至少想到这个主意的,不会是谢兰宁。

    除了谢兰宁,那就只有谢兰扇了。

    之前在谢兰宁对她讥笑嘲讽时谢兰扇就一直在一边看着,不说任何一句针对她的话,只像是看戏一般静静的待在旁边看着她与谢兰宁斗嘴。直到她用扇柄威胁谢兰宁的时候,她才站出来,左劝谢兰宁道歉给谢兰宁台阶下,右给她扣上和善的名头让她不继续计较,看似是怕出事在调和,实际不过是在算计。

    但是算计的不是她,而是谢兰宁。

    她想用这种作为,博得谢兰宁的信服。

    可她有点疑惑,假如说是用车辕断折让她出丑挨老夫人训斥,以此讨谢兰宁的欢心与信服,其实倒还不如帮着谢兰宁嘲讽于她较为事半功倍。

    不过方才她与谢兰宁的斗嘴的时候,谢兰扇却并未有过帮腔……

    车辕折断一事,难道谢兰宁并不知晓?若是这样,谢兰扇做这件事又是为哪般?仅仅是为了看她出丑受责怪?

    不,谢兰扇如斯聪明,她让她出丑难堪,多得是高明又省力的法子,不至于用这种办法……

    回身往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谢云霜蹙眉,她必须要好好想想,她究竟在记忆当中遗漏了什么事。

    将一支包银镂金桂的玉钗侧挑着穿入谢云霜的发间,初言透过铜镜端量了一番谢云霜,这次才满意地把手中的黄桃木梳放回匣中。

    谢云霜手中制作到一半的胭脂与此同时一齐放下,捏着压胭脂的犀角刮片压了压额发,前倾了身子挨近雕花盘藤的铜镜,仔细的打量正值豆蔻年华的自己。

    如墨的羽玉眉下是暗藏波涛的瑞凤眼,衬着笔挺且小巧玲珑的鼻和浅含着和煦春风的红唇贝齿,显得格外的清丽温婉。

    还未长开十三岁的颜容虽不及她死时二十有二的艳丽,却也能看得出一番如花似玉。

    “也是小姐不打扮,要是好好穿上箱里那件柔水芸,再梳个双刀髻,戴两支金步摇……不定京城第一美人是谁呢。”初言在胭脂盒里抽了一朵玉兰簪入谢云霜的单螺髻中,哼哼着抚平她双肩的衣褶,“要知道当年云夫人颜色倾天下,长袖一挥便将第一美人的名头收归名下,让多少庸脂俗粉见了真章,怎的小姐就不学学夫人,让二小……那些人见见什么才是真绝色?”

    云夫人说的便是她那已故的母亲云姻。当年云姻初到京城,凭一袖香斗万香名动京城,又因面目倾城令人过目难忘被人冠以第一美人的赞誉,惹来多方求娶。但最后云姻谁的求婚也没同意,下嫁了当年的谢候世子——她爹谢青时。

    二人恩爱无极,只可惜好景不长,云姻嫁入侯府五年,在她两岁时猝然长逝。她彼时初才记事,印象里除了母亲饱含不舍的泪眼和留恋垂下的手,便再无了关于母亲的模样。

    而在下来的日子,“母亲”二字给她的记忆,就全在母亲离世四月却有孕三月进门的南曲柔身上。

    敛眉低眼,谢云霜收回四散的思绪,重新执起胭脂,用手中的刮片轻轻按压其上。

    碾压两下,谢云霜兀地将胭脂收回盒中,对初言喊道:“初言,备车。”

    纱衣端着糕点从外边进来,闻言步子一顿,对谢云霜问道:“快用午膳了,小姐还去哪儿?”

    谢云霜从园凳上坐起来,拨开与襦裙搅弄在一块的披帛,伸手在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细细嚼了嚼,便又扔了回去:“这是谁做的?”

    “小厨房的李婶。”纱衣眉眼微拧,十分不解,“怎么了?”

    初言也凑过来,奇怪地看着谢云霜。

    谢云霜拿了一块,递到初言的眼前,“你自己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