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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爱与恨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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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娇,你知道吗?从我们打西召王世子那次之后,我去玉仙楼吃饭,里面那个许老板都不让人收我钱呢,说我与你是好朋友,随便吃。”饭桌上,云逸眉开眼笑地看着面前的人说。

    玉锦娇又岂会不知,许进宝那个财迷早就在她面前卖过人情了,而且每见她一次就提起一次。她笑了笑,说道:“我听他们说起过,这是应该的。”

    谢思柔闻言,脸上立刻显出不悦,放下筷子正色教训道:“逸儿,我是怎样教你的?不能随随便便要别人的东西,他们也是生意……”

    玉锦娇微笑着插话:“夫人,没关系的,云逸少爷帮过我和玉仙楼大忙,知恩图报是应当的,不要说他了。”

    云逸也忍不住替自己鸣不平:“娘,我是那种人吗?我也就第一次没给他钱,后来的全都给了。”

    而且,没给那一次,他不是想理所当然地占便宜,而是想试试那个财迷许进宝到底是不是真心不想收他钱。

    可试验结果却让他感到无比好笑,因为当他走出一段距离突然回头看时,只见许进宝正两眼圆睁死死瞪着他,那眼中喷出的火就像他抢了他家钱财一样。

    那一刻,他终于相信了锦娇对许进宝的评价:爱财如命,而且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谢思柔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依旧教训道:“一次也不行,记得以后不许再这样。”

    “娘,我记住了。”云逸本想向玉锦娇描述一下许进宝当时的反应,好让她开心一下,结果却挨了训,顿时没了心情,闷头吃饭不语。

    这时,谢思柔也意识到当着人面说教儿子不太合适,见本开开心心的儿子突然不说话了,有意缓解一下气氛,清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从明天起,你就去霓裳阁接管打理生意,我已经和玉小姐商量好了,请她一起帮忙,你不懂的就向玉小姐请教。”

    云逸本对打理生意一点也不感兴趣,但听说玉锦娇要和他一起,想也不想地就接下了这份差事,“好,请娘放心,我一定会打理好所有事情。”

    谢思柔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都赶快吃吧。”

    用过午膳,又喝杯茶歇息了会儿,玉锦娇再次向谢思柔和云逸告辞,经过一番挽留推辞后,她终于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云逸一直送她到大门外,并看着她上马车离开,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怅然若失地返身回去。

    等他再次回到房里,看到酒桌已经撤下,里面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他来到目光一直看向窗外的母亲身边,静立半晌,虽然知道无用,可还是忍不住劝道:“娘身体不好,不如给爹写信让爹回来看看娘,有爹在,娘会轻松很多,病也肯定好得更快。”

    谢思柔闻言,身子几不可见地轻轻颤了颤,拿着丝帕的双手也缓缓捏紧,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静默不语。

    “娘怎么了?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云逸有些奇怪她的反应,再次发问。

    过去良久,谢思柔才平静地说:“好啊,你父亲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也该让他回来看看咱们母子了。”

    “真的?”云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因为之前多次劝说娘给爹写信,可娘每次都没有答应,想不到现在竟然答应了,他激动地确认道:“娘说的是真的吗?”

    谢思柔从软塌上轻轻站起,转过身面向他,抬手把他散落在肩头的头发拢到后面,微笑着说:“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给你父亲写信,你去忙你的事吧。”

    云逸微微蹙眉,感到很奇怪,以前娘给爹写信都是不避他的,可这次却不肯让他知道信的内容。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娘要和爹说什么悄悄话?

    他眼珠转了转,嘻嘻笑着商量道:“娘身体不好,我可以替娘代笔,娘说着我写着,岂不更好。”

    谢思柔嗔怪地瞪他一眼,推着他往外走,“我不用你代笔。”

    云逸见她如此模样,暗想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也就不再多纠缠,叮嘱几句不要累着的话后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谢思柔又把房里伺候的丫鬟都赶了出去,而后把房门紧紧关上,才一步一步挪到窗下的桌案前,准备纸笔。

    心中千言万语,可笔下却写不成一字,涂涂改改终究不知该如何诉说。她放下笔,抬头望向窗外正长得繁盛的花木,思绪不由自主飘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夏天,她跟随唯一的亲人—病重的父亲来京求医,他们本打算来京后先投靠亲友的,可谁知亲友一家早在一年前就搬离了京城,他们举目无亲,只好先住在客栈里,只等找到大夫治好父亲的病后就回去。

    然而,没想到那个客栈的老板心怀不轨,在一个深夜,悄悄潜入她的房里想对她不轨,她拼死挣扎反抗,才衣衫不整地逃了出来,可父亲还在里面,她不能就这样逃走,只能边跑边无助地哭喊求救。

    就在这时,那个人出现了,救了她和她的父亲,当晚又重新给他们寻了家可靠的客栈。

    两天后,那个人再次出现,请他们去自己家中暂住,并说自己认识许多名医,可以为她的父亲治病。她和父亲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父亲的病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就接受了他的好意,去了他家中,就是现在的云宅。

    当时,见他家中只有他一个主人时,她忍不住问了原因,才知他父母在前几年相继去世了。

    第二天,那个人就为她的父亲请来了名医,然而,因父亲病重日久,致使名医也束手无策,只能尽力医治。

    就这样,一停留就是三个月。

    父亲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女儿。父亲知道那个人对她的爱慕之心,因此,暗地询问她的意思,而她,早在被那个人救下的那一刻,心里就有了他的位置。

    后来,父亲当着那个人的面问他是否愿意娶她为妻,那个人毫不犹豫地点头说愿意,并把自己的家传玉佩当着父亲的面送给了她。那一刻,她泪湿眼眶,心颤抖不止,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半月后,她和他成了亲,没有大红花轿,没有大摆宴席,见证婚礼的,只有她的父亲和他的几个朋友以及家中的十多个下人,可是,她觉得那天自己是世上最幸福最幸福的新娘。

    七天后,做了一辈子教书先生的父亲病逝,他走得很安详。

    一年后,她怀了身孕,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当时他得到消息时的震惊和欢喜,两人紧紧相拥,久久不曾松开。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当她生下儿子不久,他就告诉她想去云州发展生意。

    她当时并没有答应,可看他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终究不忍心,还是应了他。从此后,他们就聚少离多。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为何一直留在云州,因为那里才是他的家,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孩子,有他的一切。而她和儿子,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一阵风过,吹开了桌上的书卷,也唤回了谢思柔的思绪。这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变得一片模糊,她抬手擦擦眼睛,摸摸脸颊,满手冰冷的泪水,再低头看,那张写信的纸已被浸湿一大片。

    她凄凉地笑笑,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一旁,重新铺一张在桌上,之后不再停留地提笔书写。

    无论爱与恨,就让它随着这封信一起消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