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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我是上官澜(5000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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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午时,林老夫人方将整本经书诵读完。

    简单的用过斋饭后,她便叮嘱林镜之道:“你带着天珠、瑾儿、璇儿去施粥的粥棚那里去罢。我还要去扫扫相国寺后的那座舍利塔。”

    这是林老夫人每年的生日都要做的事。她向佛但并不强求自己的儿孙们也向佛。她担心这种枯燥的事禁锢了孩子们的性子。

    “奶奶,我们帮你。”

    “是啊,外婆,等我们扫完塔后一起去粥棚。”

    施粥的粥棚离相国寺不远。转过两条街就到了。那里曾经是个集市,后来慢慢的荒废下来,成了流浪人员、乞丐们的大本营。

    终究扭不过孩子们,林老夫人只好携着他们往后院的舍利塔而去。

    待林老夫人一行人走远,方家姐妹才露了脸。方春文看着妹子,问:“打听清楚了?”

    “是。”

    “林家今天在那个废弃集市施粥?”

    “正是。”

    凑近妹子耳边,方春文好生交待了几句。方秋文听得连连点头,并道:“姐,放心。这件事,妹子一定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以洗我们姐妹当初被污辱之仇。”

    这对姐妹也真算是奇葩,不记人家对她们的好,也不认为她们的贪得无厌有错。一门心思只想着该如何打击武念亭、打击林府好出心中那口恶气。

    看着妹子走远,方春文这才转身前往大殿侍候于长月。

    只是不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龙咏萱居然也出现在了方家姐妹方才站立的地方。

    虽然她前世为妖,但并不和今世为人相矛盾。这人世间只有拜佛没有拜妖、拜魔的,是以她这个郡主只得很是识时务的时不时便来寺庙拜上一拜。如果说原来她进寺庙的时候还有忐忑不安之心,如今已皆无。

    她不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今天一大早在相国寺转悠的时候就发现了林镜之、武念亭等人。悄悄的随了一路,原本指望着可以看见上官澜,结果没有,上官澜根本就没来。可巧之又巧的,让她发现了鬼鬼祟祟的方家姐妹。

    虽然不明白这对姐妹要做什么,但龙咏萱已起了好奇,如果她分析得不错,那个姐姐是让妹妹去那个林家今天施粥的粥棚做点子什么事。

    眼睛一转,龙咏萱心生一计,急急的跑回自己念经的厢房,示意丫头司棋过来。在司棋耳边嘀咕了两句。

    “郡主,不,不可啊。”按惯例,每隔一段日子,王妃娘娘何津瑶、侧妃娘娘杨韵绮便要携着龙咏萱到相国寺吃斋念佛三天,今天是第二天,郡主如果玩失踪,那她这个小丫环还不得被打死。

    “你敢不听本郡主的话。”

    看着横眉冷对、眸中骄纵之气丛生的郡主一扫这段时日的和蔼可亲,司棋的心一寒,‘卟通’一声跪在地上,叩头道:“奴婢不是不听郡主的吩咐。而是如果王妃娘娘、侧妃娘娘要传郡主用斋,那可如何是好?”

    “你告诉她们,本郡主念了一天的经,累了,没味口。等饿了自然要你去取些斋饭来用。”一般情形下,她们不会打扰她睡觉。

    “可,可听不到郡主的念经声,王妃娘娘、侧妃娘娘会不会起疑心?”

    何津瑶、杨韵绮、龙咏萱三人虽然在一个禅院中,但每人有一间厢房,而且紧挨着,龙咏萱的房间居中。要想不被发现真的会非常的难。

    “你替本郡主念经呗。”

    “啊?”

    “就这样定了,你一人分饰两角。务必拖到本郡主回来。快,把你的衣服脱给我。”

    从来不敢反驳这个郡主,司棋认命的脱下衣服。然后看着郡主将一袭郡主的服饰褪下换上。

    “你将本郡主的衣物套在枕头上,对,就这样,然后盖好被子。好,成,务必拖到本郡主回来。不要让我母妃和姨娘发现了。”

    “郡主。”

    司棋手颤脚颤的看着龙咏萱。想着郡主怎么似乎又变回原来那个嚣张、霸道、无事生非的性子了。她是真的好怀念这几个月那个柔和温馨、平易近人的郡主啊。

    才不管司棋心中想着什么,龙咏萱现在的好奇心胜过一切,她轻手轻脚的出门,然后还好心的将房门带上。左看看,右看看,确信到相国寺后山去拜菩萨的何津瑶、杨韵绮没回。于是,她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一迳出禅院而去。

    守禅院的那些东平王府的粗使婆子们只当是司棋出去替郡主办事,也没大瞧清。任了龙咏萱就这般混了出去。

    她清楚的记得林家施粥的那个废弃的集市离相国寺后门处不远。于是一路往后门方向而去。

    守后门的小僧人见她的穿着,也以为是东平王府的丫环被主子差出去办事,也没多问,就这么放了龙咏萱出了相国寺。

    出后门,转过一条街,便听到那集市方向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龙咏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伸手将身上的衣服扯裂两处,又拍了些泥巴、灰土在衣服上、脸上,看自己完全就是一个乞丐的样子,她便向集市方向走去。

    好巧不巧,当她转过第二条街道的时候便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方秋文。于是她不动声色的、小心翼翼的跟上了方秋文。

    不说龙咏萱跟踪方秋文到底发现了什么,只说去扫舍利塔的林老夫人、林镜之一行五人拿着扫帚进了高达十三层舍利塔。

    一层一层的扫来,便是最小的林璇都不曾叫累。林老夫人看着很欣慰。直扫到最顶层,日头已是西移。

    一天的功课做完,林老夫人引领着孙儿们拜别方丈。

    当他们来到粥棚的时候已是酉时。只见粥棚中好一派热火朝天之景。一溜排十数口大铁锅、十数个大蒸笼都冒着热气。

    热气腾腾的大铁锅旁,龙世怀、林漠轻、林漠楼都挽着袖子在帮忙施粥,看来他们几个是一散朝就来了。

    今日粥棚施粥一天,早、中、晚三餐,一碗粥、两个肉包头,一勺咸菜。还每人派发一个装有一两散银的银钱袋。

    因为林府每年这般所为,这里等着派粥的人知道不会少了他们的份,是以相当自觉的排着队,没有争吵插队现象。当他们看到林老夫人来了后,一个个相当恭敬的和林老夫人打着招呼。

    龙世怀穿得极普通,和林家的家丁们的穿着一样,当然不会有人认出他是当朝太子。林老夫人心疼的走到他身边,问了些‘累不累?你父皇的身体可好?’的话。

    龙世怀一一答了。

    林老夫人今天特别高兴,袖子一捋道:“来,让外婆来。”

    龙世怀将饭勺一扬,笑道:“外婆,您还是先憩憩吧。我不累。”接着,他看到了武念亭,立马从蒸笼中拿出一个热气直冒的肉包子递到武念亭面前,道:“快尝尝,这个是我亲手包的,一直留着就是给你的。”

    太子哥哥居然会做包子?武念亭急忙伸手接过,大口吃起来,接着小脑袋直点,道:“嗯嗯嗯,好吃。”

    见她狼狈的吃相便知她没有骗他,又见她嘴边沾有包子肉馅。龙世怀高兴的伸手,替武念亭擦试。

    也就在这个功夫,突地,粥棚中有人叫着肚子痛。紧接着,又有人叫着肚子痛的话。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林老夫人慌了神。林老爷急忙冲上前,扶起那个最先倒地的乞丐,问:“你怎么了?”

    “痛,肚子痛。”说话间,乞丐捂着自己的肚子再度叫了起来。

    也许是连锁反应,才一会子的功夫,粥棚中近百号吃粥的人都倒下叫着肚子痛。

    林老爷、林漠轻、林漠楼等人招呼了这个招呼不了那个,一时间粥棚中乱了套。

    粥棚外面的人似乎又没问题,很是不明白的看着里面,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个乞丐从里面冲出来,叫着‘毒,有毒’的话倒地后,外面的人才恍惚明白发生了什么。

    紧接着,接二连三有人从里面冲出来喊着‘毒、有毒’的话后随之晕倒。

    ‘乒乒乓乓’的声音很快响起,外面的人将手中的碗都摔在了地上。

    粥棚里,龙世怀、林镜之等人救人去了。林瑾、林璇、龙秋彤、任明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知道傻站着。倒是武念亭,她四处看了看,估摸着这粥棚里有百十号人倒了地后,她急忙冲出粥棚。

    还好,还好,外面除了那些从里面冲出去而倒地的人外,没有其他倒地的人。而且外面那些人将那些冲出来晕倒的人一一扶起来靠坐在一根挂着大铁挂钟的粗大树杆之下,并问着‘如何?如何’的话。

    很快,外面有一部分人冲进粥棚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另外一部分人则将陆续跑出粥棚倒地的乞丐或者人都扶起来靠在那挂着铁挂钟的树杆之下。

    那树杆上挂的铁挂钟有两百多斤重,仅用一根铁索链吊着,铁索链下端则松松的系在树杆上。那大铁挂钟本是原来这个集市用于开市、闭市时摇铃用的。后来由于这个集市废弃了,这铁挂钟又太重不好搬动,是以仍旧留在了这里。由于铁挂钟长期不用,又经了风雨,早就锈蚀斑斑。

    如今,有了太多人靠着,又有太多的人摇着靠着的人问着他们‘如何、如何’的话。树杆就不停的摇晃起来。

    因现场太乱、太过嘈杂,没有人注意到摇晃的大铁挂钟。

    又在一阵推摇之下,终于,‘哗’的一声,铁索链彻底松开,树杆上那重达两百多斤的铁挂钟迅速下坠。

    若那铁挂钟果然掉下,那靠着树杆而坐的数名叫着肚子痛的人和围着他们的十数人都将被砸得血肉横飞。

    武念亭眼明手快的跑上前,大喝一声‘快走’后,使出生平所有的力气,险之又险的拽住了铁索链下端。

    下坠的铁挂钟在发出一声沉重的轰鸣声接着又摇晃了数下后终于稳住,险之又险的停在了离武念亭还有一个头高的地方。

    粥棚里面乱极,林家的人和龙世怀等人都在抢救人,当然不知道粥棚外发生了什么。只有武念亭一人,小小的身躯,脸憋得通红的拉着铁索链下端,道:“走,快走。”

    虽然她天生力气就大,再加上从小泡药水的原因,身子骨极强,力气亦随之增强。可她终究是个孩子,根本不可能支撑太久。

    可是,那些方才还围着晕倒的人焦急的询问‘如何、如何’的人都在吓得一个激灵后一哄而散,生生将那几个说是中了毒的人弃之不顾。另外几个捂着肚子叫痛的则艰难的往外爬,还喊着‘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话。

    武念亭紧紧的拽着铁索链,道:“不怕,不慌,我还撑得住。”接着,她又大喝一声倒退几步,硬生生将大铁挂钟往上拉了拉。这才看着仍旧在围观的人道:“快,你们帮个忙,扶他们一把。还有,帮忙将那些晕倒的人抬过去。”

    就算她有足够的力气支撑,但这个树杆似乎没有承受力了,开始发出断裂的‘砰砰’声。

    听到断裂之音,本想上前帮忙的几个人突地停住脚,踌躇不前。

    危险迫近,武念亭红了眼,看着那几个人,道:“救救他们。快把他们拖开。我不会松手的。”再不拖开,她都没办法了。

    因了说话,她岔了一口气,紧拽在手中的铁索链一松,‘哗哗’的声音之中,那铁挂钟又往下滑了些。把武念亭拖得往前踉跄了好几下。

    她的力气似乎也耗尽了。可如果她松手,那下面那几个不能动弹的人肯定要被砸死。可就算她不松手,那树杆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一边是摇摇欲坠的大铁钟,一边是不断发着断裂之音的树杆,还有一个踉跄着拉着铁拉索的小丫头……

    这中危险情形下,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也没有一个人上前帮武念亭一把。

    “小丫头,你还是快松手,快跑吧。”

    “拖开还不是个死。”有人说话了。

    “反正他们中了毒,活不长了。”又有人说话了。

    武念亭怒瞪着他们,道:“谁说他们是中毒了?你们说中毒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林家的人故意要害你们?林家的人便算要故意的害你们也不会选在今天这个无论如何解释和掩饰都解释不了也掩饰不了的日子。”

    闻言,有人点头,道着‘是啊,是啊’的话。但也有人说‘林家家大业大,越是这种日子越不会让人怀疑’的话。

    武念亭‘呵呵’的笑了起来。“果然、果然,好人难当。小人心渡君子腹。我也是林家的人,我方才是不是应该就不救你们任你们被砸死在这铁挂钟之下?反正我林家的人有害你们之心。你们是大富之人是吧,我们林府缺银子所以想杀了你们夺银子?你们是大贵之人是吧,我们林府的人想杀了你们好夺了你们的权位?”

    武念亭的一句‘大富大贵’之谈惹得那些人红了脸。

    是啊,林府的人杀他们图什么呢?若说林府的人图他们什么,那简直就是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有几个人心中愧疚,欲上前拖那还晕靠在树杆下的乞丐。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树杆彻底的断裂了。大铁挂钟彻底失了着力点,迅速下坠。

    武念亭一个趔趄往地上扑去,小手再也拽不住铁索链,恁了那铁索链从手心飞速的滑过。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天而降,一手搂过武念亭,转身的同时一脚踹出,只听‘晃啷啷’的一声响,那重达两百多斤的铁挂钟硬生生被来人踹飞到十丈开外的院墙上,接着将院墙撞开一个口子活生生嵌入其中这才止住了去势。同时,他抱着武念亭再度转身,再起一脚,将砸下来的树杆亦是一脚踢飞,树杆飞至铁挂钟处,撞得灰飞烟灭。

    混在人群中的龙咏萱眼睛都亮了,“阿澜。”

    “师傅。”看到最亲的人,武念亭方才忍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上官澜出现的时候,正是小徒弟口口声声说着那些人‘大富大贵’的时候。小小的身子似乎有着无尽的能量,憋得满脸通红的脸上也憋着委屈、愤懑。但她没有松手,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冷漠而松手。一头秀发随着寒风在风中飘扬。就似一个小斗士,一个充满了能量的小斗士。

    “傻子。”上官澜放下小徒弟,擦着小徒弟的泪水。然后从腰包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里面的药水替小徒弟洗着一双被铁索链划伤得血污不堪的手,同时道:“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双受伤的手可以让你永远记住,有些人是不值得救的。”

    “外婆说众生平等。”

    “那是因为你外婆将他们看做平等的人。而那些人呢,有没有将你外婆看成是平等的人?他们吃着你外婆的、喝着你外婆的只会认为是心安理得。他们一有不舒服,首先想到的是你外婆下毒害他们却从来没有想过往年你外婆为什么没有下毒害他们。一个从来不把你外婆看做平等的人你也要认定他们众生平等?”

    上官澜面上虽然淡淡的不动声色,但这番‘见人不救’的理论是他原来无论如何也不会这般教导的。他是见了小徒弟的伤,这次是真气了。如果放在方才,他要是知道小徒弟的手伤成这样了,肯定在救下小徒弟后任那铁挂钟下坠,才不会将它踢飞到无人区,管它砸死多少人。

    “师傅。”武念亭抱着上官澜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肚皮上,默默的哽咽着。

    上官澜轻拍着小徒弟,然后摆了摆手,示意天猛、天满等人进粥棚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个猛然从天而降的少年一袭白袍裹身,披着雪色的狐茸斗蓬。斗蓬帽沿边围着一圈狐茸毛,狐茸毛随着寒风不时的摇曳在他的脸颊、鼻尖,令人看不清他真正的容颜。只是他的出现让所有在场的人无形中生出一种压迫感,一种清贵逼人的压迫感。

    而且,这个方才紧拽着铁索链的小丫头唤这位少年‘师傅’。

    他是谁?

    就在一众人都在猜测着上官澜身份的时候,很快,天猛、天满又回到上官澜身边,耳语了几句。

    素来清冷的眼中抹过些许冰霜,上官澜将斗篷的帽子取下,露出他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在一众人惊艳的震惊中,他淡淡道:“我是上官澜。”